第十二章 青山

    像是回应祝如是的疑问，寝室内的西侧传来门拉动的声音。祝如是立刻把房门闭上，以防有人看到，然后快步走进房间内。

    寝室的西侧是洗手间，祝如是果然瞧见那男人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祝如是脱口而出：“你醒了？没事了？”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床边。他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儿童那样，左右摇晃着，又像是做康复训练的病人，扶在墙上的手几乎青筋暴起，双脚颤抖着移动。

    没走两步，他便手一滑跌坐在地上。

    祝如是带他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是自己背着他走的，祝如是现在才发现那火灾造成的伤害之大，这个人连走路都没法走了。

    祝如是本有满腹的疑问想说，关于“小白鼠”，关于学园，此刻也都咽回了肚里，只是沉默的前去扶起了男人，将他另一侧手臂抗在肩上。

    这一抓他的手，使祝如是心头的疑惑更甚了。

    他太瘦了，不仅感受不到皮下脂肪的柔软，甚至连肌肉都几乎没有。这样连简单的抬起手臂都难以做到，他的腿有多瘦几乎可想而知，能独立地自己扶着光滑的墙面去洗手间，已经属实不易。

    祝如是于人际交往上的冷漠，使她并不在意他人的体态或相貌特征，甚至昨天在背他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她到底也不是傻子。

    这样瘦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几乎立即想到了昨天这个男人提到的一个词——“实验小白鼠”

    这个想法令祝如是不寒而栗。他当时说的是，他，还有他们，肯卓尔学园的全部学子，全部都是，小白鼠。

    祝如是此刻却不敢说些什么，她扶着他，像是扶着一架骨头架子。一点不敢像昨天那样太过随意地背他，万分小心地扶着他到了床上。

    她本想把他抱起来，或者小心一些背他，他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他的额头都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却坚持要自己走到床上。祝如是也没阻止，只是沉默地搀着他走到了床边，扶他躺在了床上。

    祝如是本想接着问他问题，看他大口喘着气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现在再看他的样子，才发现他浑身都是皮包骨头一般，脸颊也凹陷进去，像是影视作品中3D模型展现出的难民。

    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战争了。是的，全世界，哪一角落都没有。这是前所未有的和平时代，年轻一代——比如祝如是，得知战争都只能从影视作品里VR还原场景中见到。

    此刻祝如是面前却躺着一位瘦骨嶙峋，好像从未吃过饱饭的人。

    只喂他葡萄糖显然是不够了，但若是直接给他补充蛋白质，祝如是又怕他肠胃接受不了。思来想去，她才说：“等一下，我去给你叫碗粥来。”

    说完，她就准备去房间内的内务管理系统上给他下单，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本来已经闭上眼休息了，听到她说话，又强撑着睁开眼，这样仿佛也很耗费他的气力，说的话也只剩气音：“青山。”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力竭了，因而昏迷了过去。

    祝如是尝试叫了他几声，全然没有反应。祝如是甚至上手推了推他，只听到他原本紊乱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像是对她的回答。

    祝如是的寝室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这叫她很有些恍惚。以往宿舍里都是安静的，毕竟只有祝如是自己一个人住，方才青山弄出来好大一番动静，倒是叫祝如是终于有了些“生活”的感觉。

    只是此刻又安静了，祝如是觉得，她又回到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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