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宁冠城对自己的定位不是一个道德高尚之徒，但他仍有不低的道德感。其实他的痛苦来源于他好的不高尚，也自私的不彻底。

    此刻他坐在马车上，头靠在手臂上，头发被揪下了大半。盖吴已经被乱箭杀死了，宁冠城带着鬼和李辰霞，李辰安扛着空性跟着剩下的先锋营四处逃窜。

    朝廷眼见剩下的先锋营逃进了当地的牛角谷，经过一番混战朝廷的兵力也损失了不少。于是下令放炸药把牛角谷的入口给炸塌，这下先锋营就算逃了也会因为粮食不足或染上瘴气而死。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天色阴蒙蒙的，牛角谷的路上升起了灰色的瘴气，先锋营的几个小伙子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加上瘴气污染没几天就撒手人寰，原本十几个人就剩下了两个。万幸的是，他们逃跑的时候驾驶的战车质量不错，马匹还能撑一段时间，几个人于是挤进战车里修养生息。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宁冠城和空性两人都一动不动的靠着车壁，眼神空洞的可怖。宁冠城的心里像是在刮一场暴风雨，他一方面在拯救孤儿院的孩子，同时也在亲手将无数苍生推向死亡。他明白，如果将佛教灭除那么民间又会开始采用原始的祭祀方法，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个像李辰安这样的家庭经历生死的痛苦。

    但是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没有他的照顾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特别是那个该死的两仪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一时间，孤儿院的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和李辰安在目睹妹妹离去时的痛苦同时涌上心头，宁冠城用头不停的撞击战车想用疼痛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而空性这边更是可怜，他从小到大的世界观已经被骑兵踏的满目疮痍。佛在他心里是那么崇高，他是能解救一切众生的，空性也相信他能做到。但是佛的命令却让这十几万无辜的百姓被铁骑践踏，让一心信佛的虔诚悦心死于刀刃之下！空性开始咒骂佛，咒骂自己，咒骂天，咒骂地，咒骂这不公平的世界！

    看着两人颓废的样子，李辰安和车里其他几人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现在都快死了，这牛角谷里寸草不生，一点植物和野菜都看不见，他们的粮食一天前已经吃完而牛角谷仍然弯弯曲曲的想着天际延伸，前方的路被迷雾遮挡，仿若深渊。

    这是一个先锋营的士兵暴起，抽出腰间的佩刀就像毫无防备的李辰安扎去，就在刀离李辰安的脖子近在咫尺的一刹那，一根獠牙射出将那人手穿透，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声音清脆。李辰安转身将那人按在地上，死死的用手按住他的脑袋：

    “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妈的，都快饿死了，杀了你我们几个都能活！”那士兵眼神死死的盯住李辰安，如同一头野兽。

    李辰安拿起绳子把他捆起来，随后转过身来继续驾车。李辰安的眼角默默淌下两行眼泪，他将手伸进腰包摸向自己的佩刀……

    “住手，辰安！”宁冠城严厉的呵住了他。“你还有妹妹要保护，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宁冠城语气很严厉，两个瞳仁明亮的盯住李辰安，随着他的手撤出腰包才挪开。

    视线挪开之后，宁冠城感觉头脑饿的昏沉，索性将手撑在脸上向侧面一倒就昏睡过去。睡梦中，他隐约听见战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车门开合一个人影跳下了车。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无气去询问，换了个方向就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宁冠城醒过来时，战车上空无一人，他半蹲着打开车门跳到地上。车子周围李辰安正在生火烤肉，李辰霞和鬼安静的蹲在一旁，空性禅师也站在旁边，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又有了往日活佛的法相庄严。至于两个俘虏，正在火堆旁边流口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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