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里响起开铁链子的声音,“哒哒”串响,夹杂狱卒的吼叫声:“都出来!快点!叶都尉钦点来了!”话音落,脚拖铁链声陆续响起,一搭一搭的,缓缓消失在牢房的尽头处。
随后,继续恢复死寂。
这是每日地牢里最有生气的时刻,隔壁牢房的所有犯人都会被这个叶都尉钦点,狱卒送最后一顿饭的时辰才被送回来,送回来的时候,有些人在哭喊,有些人在叫骂,然后是鞭子抽在身上的“啪啪”响和哀叫声。
骂了几日,便没声了,回来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少,越来越轻。
连胤轩给映雪的牢房是个独立小间,与其他牢房隔了厚厚的墙壁,木柱子前则是一条走廊和一堵墙,似是有意隔开。
映雪静静坐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双臂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门外的声音她已经听腻了,眼皮半天都不眨一下,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瞧着暗夜里觅食的老鼠。
那模样,更似个木娃娃,看是看,眸里却没有神采。
而距离那日,连胤轩又将她关了三日,这三日他天天派人来地牢逼她喝水吃东西,却从此不再在食物里下毒。
其实不需要人逼迫,她也会吃,有没有毒她都无所谓,因为对她来说,这段日子就是行尸走肉,死了,是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活着,会时时刻刻忍受痛苦煎熬。所以她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去想任何东西,只想这样静静的抱着自己。
这几日,她陡然开始喜欢上这样的黑暗,喜欢这样的宁静,暗夜里,一个人,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
她需要这样的感觉。
“呵!”有人在暗夜里轻笑,无声无息闯入了她的世界,“你倒是喜欢上这样的日子了,这肥肥黑黑的老鼠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话音落,一个墨色身影瞬息飘落在牢门前,比墨更浓的黑,金色护腕,手拿长鞭,脸上戴青狼银钩面具,露出闪亮的眼睛和薄厚适中的唇。
这个暗夜使者披散着墨发,着墨色披风,一身墨黑透着暗夜的幽深神秘,他在笑,但她相信他绝对是心狠手辣的。
她坐在角落里对他的出现并不惊奇,没有动,没有恼:“你的伤,可是好了?”一出声,声音竟是嘶哑的。
“什么伤?”他微微思索,很认真的跟她交谈,“噢,你是说月圆之日我发病的日子,这个不怕告知你,十六那日我只需喝生血便能解我体内的狼滴子,月缺或无月,我都没问题。当然了,也要靠你将我的藏身之地保密才算没事。”
他又撩撩木栅门上的粗大铁链子锁,道:“需要我帮你拧开它吗?”
“不必。”映雪轻轻摇头,制止他:“我喜欢呆在这里,这里很好。”
“既然你说不必,我也不多此一举。”他十分爽快,安静将手放下,望着牢房里:“你的竹清院最近不太安静,每日卯时一刻便有人来院子里叽叽喳喳,一大堆大小丫鬟拿着筒子采什么露珠,吵人清闲,你可管管?”
“你觉得我现在有本事去管吗?”映雪朝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痕,言不由衷:“我没有本事管他府上的事,也不想管,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好,那就不换了,我习惯这里。”他也不难为她,银钩面具随着他走近的动作在天窗透进来的月光下闪着一层薄光,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不冷不热传来:“其实我在卞州呆不了多长时间,等身上的伤养好便回淮州,绝不再打扰你。今日来此,是想向你赔个不是。”
“为何?我们并没有交集。”映雪眉头轻抬。
“我们是没交集,但我银面也绝不能做个忘恩负义之人,那日劫持淮州兵器库兵器之人其实是我,却让你爹爹代为受罪……”
“爹爹他不会做这种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在暗夜里将自己缩得更紧。
银面望进那片黑暗里,一身墨色比起这暗黑更显肃穆神秘,沉声道:“这两个被鞭尸的人,据说是在逃跑途中自杀,有没有偷兵器无从可知。但我倒是知道宇文祁都的手段,被他捏在掌心的人,是绝对捡不回一条命的。枉你有飞天之术,只要他想要你死,你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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