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我应该要发火的。不为别的,难道今天的我看起来很开心? 

 这种感觉就像穿了又洗洗了又穿的劣质衣服,在看不见的时候频起毛球,揪掉这个再出那个,怎么拈也拈不完。一时清理了也只维持一时清爽。更可怕的,丢掉的毛球也不会从此消失。哪怕烧焦了燃尽了,碾碎了碎得比原子还轻,还该死地永存于世,再也甩不脱了。 

 若没有我,他库洛洛现在不还该在教堂哪个逼仄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担心、恐惧、筹谋?担心下一刻就被哪个变态看中,担心他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还有个漂亮聪明的脑子能意识到灾祸即将发生? 

 若没有我,他走得出缓冲区,破得了四区岗哨? 

 若不是我…… 

 我还能冒出更多更多饱含恶意的假设。毕竟我实在是烦了。 

 一个“烦”字根本无法概括正汹涌沸腾的东西。也不知道理智是不堪负累被烧成灰了,还是淬磨完了焕然一新,脑子极其清醒地高速运转着。 

 库洛洛讲得没错,我现在无须他们襄助了。这一点豆子大的事,针尖大的着手处。无非是调查一个人,我一个人就办了,两个人都是浪费资源。我该大声地说出来唱出来,我顾忌什么?凭什么要我绞尽脑汁琢磨怎么分配不存在的任务?我管他们会不会多想? 

 拖家带口去三区也从来不是因为什么人多力量大,不就是念着,念着…… 

 不是。我以前就需要他帮忙了?我没他不行?那时候如果动了念头,把他们全杀了也只是挥挥手指的力气。 

 早知道这么烦。 

 不是。 

 哪怕现在我要把这桌上的人都好好杀一遍,找点清净,有伊路在,能做到的。 

 从什么角度攻击,怎么配合,哪个手法最高效,一条条计算组成明确的思路,清晰快速地浮现在眼前。 

 不难的。杀人是自然而然的。 

 但怎么也想不通的点在于,为什么又涌起被佛罗控制时那种翻江倒海的呕吐欲。 

 更烦了不是吗? 

 “伊洛丝。”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在抖。 

 即使没等到回答,那个有温度的生命体还在不知死活地靠近。先碰到我的右肩,肢体因为还没收回的杀气仍应激地在战栗,却一鼓作气把我揽进他怀里。 

 熟悉的,暖和的,滑石粉味道的怀抱。 

 侠客的脑袋抵着耳边,松了口气,肌肉也松懈了。另一只手跟着环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只剩下气声:“我说过的,我不怕了。你也别怕,好吗?” 

 这更奇怪了。侠客嘴里软绵绵的句子却像锋利的剪刀,几下就将我脑子里成型的逻辑思绪心情剪得稀碎。 

 碎屑里抖落出单纯的想法。 

 总之不是杀人了。 

 周围一霎寂静异常,传导来的热度反而令杂乱的喧嚣冷却了。静的能听见白炽灯嗡鸣。 

 失控的情绪。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害怕。 

 我退出他怀里,没去看库洛洛,扫视一圈另外三人,端起杯子把余下的水喝光了。再才稍稍缓了些。 

 “伊路伤好就和我去追踪佛罗,大家按正常速度修炼,比赛,不用急于一时了。”我感受着凉水压下暴戾的清晰过程,朝他们扬起唇角,“这是好消息。我们要去的是顶点,为此需要打下结实的基础。” 

 “好。”玛琪看了眼旁边的库洛洛,和侠客一起应下。 

 飞坦不辨喜怒地跟着‘嗯’了声。 

 谁在乎库洛洛说什么? 

 我不在乎,也不欲跟他纠缠,转身就要上楼。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回头。 

 他们都还坐着,那人更是坐得端端正正。 

 “阿飞跟我来。” 

 …… 

 看到软和舒适的床,无比漫长的一天里,我第一次卸了劲,无力感和疲倦顺理成章翻出花来。 

 应该躺下就能睡着。 

 为了保持一定的清醒,我还是爬上床把窗子开了,任微凉的夜风灌进房间。这才扭头看还在门口呆站着的飞坦。 

 “把门带上。”我倚着窗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 

 他“啪嗒”关了门走过来,不知道是故意发泄还是没控制好力道,震得我脑壳发晕。昏昏沉沉的意识反而想笑。 

 想了便笑了。 

 “你凶谁呢?”我的眼睛笑弯起来,视野边缘也虚化缩小,不断靠近的飞坦的倒影却逐渐放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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