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心累 三

    初瑾瞧着，心中却在暗自思忖，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去爱一个男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若然不是如此，为何佟佳皇贵妃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眼睛里却还是闪着幸福的光呢？这样的光，是她从没有过的，从没来有过的！

    此时此刻，初瑾忽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正如她看不透玄烨一样，玄烨与佟佳皇贵妃两个人，她都看不透。

    “哎，世间无数痴男女，爱到深处无怨尤。”过了好一会儿，太皇太后的叹息声爱从白纱帘后遥遥的递出来，声音带着几分悠远，“你走罢，从此再也不要来见我了，你只当全了你的痴情，只是哀家怕是再也不能容你了，哀家一见到你就想到了孝康章太后的嘱托，你叫哀家百年归老之后如何面对她啊？”

    “老祖宗——”佟佳皇贵妃直起身子来，似乎不敢相信她耳朵听到的，“您是以后都不管臣妾了吗？您，您居然不管臣妾呢？”

    她紧紧揪住那一角暗色湘纹裙裾，泪眼中是极其祈求的神色，看着让人不忍，可是再怎么不忍，太皇太后的决断是断断不能更改的了。

    “你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还妄想着可以再是哀家再照拂你吗？从今往后，你自去了罢，哀家累了，要休息了，你退下吧。”太皇太后的声音也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那样的虚弱，像极了那盏在角落里将要熄灭的莹烛。

    跳进黄河放忽然哀嚎一声，那样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像是被困住的小兽一般，撕心裂肺，不忍卒听。

    她如斯的绝望甚至都打动了初瑾，初瑾心念微动，才刚要上前扶起她来，却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初瑾抬头一看，却见是玄烨正长身玉立与门庭处，见状，她又是一惊：玄烨如何来了？又是何时来的？才刚她们的那一番对话，玄烨到底又听进了多少去？

    心里想着，初瑾便赶紧起身想要行礼，谁知玄烨的脚步却是径直绕过她的身侧，笔直地朝着跪在地上的佟佳皇贵妃去了。

    初瑾转身，凝望着眼前的这一对男女，这一对伉俪夫妻。

    玄烨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地将佟佳皇贵妃疲软的身子拢在怀中，备极哀怜道：“别怕，你别怕，朕在这里呢！你不会是一个人了，他们不要你，你还朕呢。”

    佟佳皇贵妃瘫在玄烨的怀中，半响才睁开眼，一瞧见是玄烨便忙紧紧扑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哀嚎道：“皇上！臣妾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她哭得那样的激烈，以至于都无法喘息，玄烨只得轻轻拍打着她瘦弱的脊背，帮她顺气，轻声道：“好了，别怕了，都过去了，以前是朕不好，是朕不好，朕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这样了。”

    佟佳皇贵妃极是委屈地哽咽了一声，将她的所有的热泪跟委屈一股脑地尽数抛洒在了他那一身金黄色的龙袍之中。

    初瑾站在那里，就这样瞧着这一幕在我眼前发生，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对于那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来说，似乎一切的一切，包括她，都已经不存在了。

    初瑾不知道少年初心相遇的两个人到底走过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也不曾参与过他们刻骨铭心的过去——如果他们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话。

    以前的她只知道她是玄烨的宠妃，她是玄烨最爱的人，是玄烨可以万般容忍只要能博得她一笑便可以将江山也拱手相让的心上第一人。

    可是如今，初瑾不确定了。

    玄烨抱的那样紧，好像溺水的人乍然碰见一根浮木一样的紧紧抱住佟佳皇贵妃，而佟佳皇贵妃瘦削的身子在玄烨宽广的熊怀中也贴合的那样的自然跟熨帖，仿佛那个位置合该就是她的，佟佳皇贵妃的，不是她瓜尔佳氏初瑾的。

    他们之间，没有她瓜尔佳氏初瑾半分的位置，一丁点，也没有。

    初瑾忽然觉得冷，那样的冷，寒浸浸的，侵入她的心肝脾肺，又有如一千万把小钢针，一下一下地扎进她的心里，扎进她的心肝脾肺里，那样细致的痛楚，密密麻麻的，芊芊绵绵的，温柔而细致地一寸寸的将我凌迟。

    她的心痛的几乎要麻木掉，整个人都涩住了，只能瞧着眼前这一幅鸳鸯交颈图却一动也不能动。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双脚牢牢地钉在青金板砖上，分明是不想看的，可是头也不能转动，只能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幅画卷，只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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