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 四

    因为八答晕锦稀罕，是要杭州那边的官家绣娘，集百十来人，耗时一年，方成几匹，因为花样精妙繁复，但是却轻如薄纱，且冬暖夏凉著称于世。这刺绣的工艺倒也也可以学的，只是这制造八答晕锦的材料月蚕丝，却是非得用杭州那边大山里养得月蚕在满月之夜吐得丝才行。用其他时间吐就的蚕丝，也是不能织成的，且这月蚕吐出的丝，必须在顷刻之间收取没入溪水中，少一刻也会损失了这蚕丝的质地，所以竟然只能在杭州深山里制造而成。

    杭州那边的官员们为了上贡讨好玄烨，所以便在深山里开设绣局，特意制造这八答晕锦，只等到上贡朝廷，讨得玄烨欢心。

    因着此物珍稀非常，所以宫中也只有太皇太后与太后有几件，每年贺寿的时候必穿一件新的，连佟佳皇贵妃也只有几件而已，还有一件是大婚时候的礼服。

    不过初瑾看着今年这个样子，莫非仅有的这几匹八答晕锦，玄烨也要一起赏给僖妃了不成？

    当真是好大的恩典！

    佟佳皇贵妃面色微微一变，终究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内务府总管便吩咐人把一匹一匹的布料全都搬进了大厅中。

    佟佳皇贵妃神色不豫，初瑾与玉淳都了然于心，所以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唯恐做了这“出头鸟”，挨了“当头炮”。

    “八答晕锦，”佟佳皇贵妃来到几匹布料跟前，伸手摸了摸那丝滑的布料，蹙了蹙秀眉，有些不悦道：“全都给了她，皇上，也还真是疼她呢！”

    初瑾杵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冷不防外面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初瑾与玉淳跟在佟佳皇贵妃的后面，跪在地上等候玄烨的到来。

    “都起来吧，朕听说今年的料子送到了，便带着僖妃过来看看。”玄烨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宠溺，只是初瑾分明看见了，他看向僖妃的眼神中已然没有当初的宠爱了，难道现在皇上对僖妃的宠爱皆是碍于朝堂上的那一班老臣子？

    初瑾来不及多想，忙搀扶佟佳皇贵妃起身，她注意看佟佳皇贵妃的神色，却见着佟佳皇贵妃依然是淡淡的微笑，“臣妾记得僖妃妹妹最是喜欢蜀绣来着，本宫刚想打发宫人给妹妹送去呢，妹妹可巧来了，还省得本宫派人再去跑一趟了。”

    僖妃轻轻笑一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手里还握着玄烨的手，撒娇似的对佟佳皇贵妃说：“难为皇贵妃娘娘跟皇上都这么想着臣妾，其实，臣妾也知道娘娘素来也最爱这八答晕锦，只是臣妾生日快到了，所以倒要叫娘娘割爱了，还请娘娘多多见谅才是。”

    “妹妹天姿国色，正好跟这八答晕锦相得映彰，岂不是锦上添花，美上加好吗？”佟佳皇贵妃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将那一匹八答晕锦拿起来，递到僖妃的手中，“妹妹不如现在这里比比看看，也好看看今年的料子质量到底好不好，若是他们敢偷工减料的话，咱们也好早些找他们算账去！”

    佟佳皇贵妃难得说一句俏皮话，所以大家便都笑了，僖妃也微笑了一下，便拿着那布料，果然在身上比划了起来。

    这一出戏有佟佳皇贵妃与僖妃接手，初瑾与玉淳便彻底成了陪衬，本以为只要站在一旁看戏便好，初瑾哪里想到漫不经心的一抬头，却见玄烨正定定的看着她。

    不，说是看着初瑾，其实是在审视着她。

    目光幽冷，带着探询的神情，冷而淡，却又不肯放松分毫。

    初瑾心一惊，手里的布料便应声落地，慌忙俯身去捡拾的时候，却听到李德全在一旁含笑道：“皇上瞧瞧，瑾嫔娘娘怕是喜欢得紧呢！”

    初瑾忙站起身来，将那匹布料放回去，敛容，低声道：“李公公说笑了，本宫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料子，当然是欢喜地紧了。”

    僖妃冷冷地瞥了一眼初瑾，似是无意中笑笑，“你也是的，如今也是嫔位了，怎么还这样的朴素，妇容也是四德之一，岂可疏忽？不如就让皇上也赏赐你一匹，不拘什么，好看便——”

    “你喜欢吗？”僖妃的话却倏地被玄烨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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