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夜里的灯

    白婷婷是揣着心事回到榆树屯的。榆树林的承包年底就到期了，自己再也没有能力拿出几万块钱来承包这片土地，李大旺做梦都想毁林开地的想法随着承包的到期，就要变为现实，可是为了榆树林，山树爷和老蔫付出了那么多，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地毁在自己的手里。她知道让李大旺放弃的可能是没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村民代表，拒绝在开发林地的协议上签字。所以，白婷婷尽管百般地为难，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了乡亲们的门槛。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是高中毕业回村受到乡亲们礼遇的白婷婷了，那时候她是他们眼里的文化人，有修养有素质，而现在她是伤风败俗自甘堕落的女人，是人人见而躲之的小姐。可是，她还是要去面对他们，因为她活着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那一片榆树林子，或者说是为了老蔫的一个承诺。

    她挨家挨户地走了一遍，人们对她的来访在惊讶之后就是谨慎地客气，话说得不多，递茶倒水后就有了压抑地沉默。

    她还是把自己的来意跟他们挑明了，他们不置可否地笑着，把烟和茶推到她面前，以此来掩饰他们之间无法沟通的尴尬。白婷婷知道，善良的乡亲们理解不了她为了一片一点经济价值都没有的榆树林做这些事的做法，他们也不想为这片和自己噶嘛关系没有的榆树林子得罪土皇帝李大旺，明哲保身的想法让他们面对白婷婷的时候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白婷婷明白这些，却也理解他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使他们只懂得从土地里索取粮食和财富，他们不知道在所取的同时，要怎么回馈才能使得土地的给予变得源源不绝。

    走完了最后一户村民代表的家，白婷婷稍微了犹豫一下，她抬脚朝孟晓晓家走去，路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她拐进去买了点水果。

    孟晓晓家住在村子中间，三间大瓦房是头两年盖的，红瓦白墙窗明几净，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成了砖瓦房，只有白婷婷家还坚持着那几间矮小破旧的土坯房，就像天鹅湖里游着一只大鹅一样令人觉得别扭。可是白婷婷不这么想，她明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自己那破弊的家里，有老蔫和她一起营造出来的幸福的回忆，那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晃着老蔫的影子，看着那房子仿佛老蔫随时就能从某个角落站出来，对她粲然一笑。

    白婷婷敲了敲孟晓晓家的大门，门关得并不严实，从门缝可以看到窗子里流泻出来的的灯光。她抬腿走进院子，屋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周常飞拄着拐立在门里，借着身后昏黄的灯光往院子里望，白婷婷就一边走一边提高声音说，还没睡吧？我看见灯亮着，就进来了。

    没睡没睡!周常飞看清了是白婷婷，忙不迭地说，自从他和孟晓晓出了车祸，家里能来的人就少了，村里原来因为李大旺和他们走近的人，这时候都远了，本来就远着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近，没想到这个平素有些纠葛的白婷婷竟然说来就来了。

    周常飞把白婷婷让进了屋里，孟晓晓也爬起身坐起来。

    自从出了车祸之后，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白婷婷关切地望着孟晓晓，孟晓晓却笑得有些不自在，她本意是不愿意见白婷婷的，以她们原来的关系白婷婷完全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对她幸灾乐祸，可是她在紧要关头给她输了血救了命，不管这次白婷婷以什么样的目的来看她，她都要承受。

    白婷婷看着孟晓晓的目光并没有孟晓晓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询问了她的伤势，叮嘱她注意养伤。

    孟晓晓中规中矩地回答着白婷婷的问话，像是犯过错误的学生面对老师时的谨慎和不安。白婷婷的话音落了，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像一根刺刺得孟晓晓如坐针毡。她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可是又实在找不到缓解气氛的理由。

    末了，周常飞打破了沉默说，要不是你，晓晓可能都没命了。谁想到你们竟然是一个血型。这真是缘分啊。

    谢谢你！孟晓晓把在心里滚了几个来回的话终于借着周常飞说话的空挡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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