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拜拜天地

    手刚刚碰到桌面，王旋就感到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事物随之渐渐模糊了。她在最后失去意识的一刻，仿佛感觉到高长恭将她抱出了房间，并安排府里的奴仆送她回卧室。王旋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原来她在高长恭心里真的毫无地位，连替他死都没有资格。

    高长恭跟奴仆交代完毕之后，重新回到了大厅，他依旧坐着，回忆着往日的种种。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人，坚定地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甚至许下过共度白头的承诺，这是他的生活。他曾经以战为荣，大半生都在战场上度过，血雨腥风、刀光剑影，这是他的事业。他曾经忠君爱国，每一刻都竭尽全力、为国为民，这是他的信仰。

    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做过那么多事情，而今一切都将终结。

    酒杯中的水面上晃了晃，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对面。

    老道士随手抓了几下头发，试图将乱糟糟的发型整理的好看些，但努力了半天，基本等于白忙活，几缕乱发执拗地摆出一副誓不妥协的架势。老道士最终放弃了方才的念头，调转目光往桌上望去，他看到托盘里的两样东西，惊呼了一声，“好险，幸好来得及。”

    高长恭跟老道士打了个招呼，仍旧是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老道士将一个布枕放在桌上，让高长恭把手腕放上去，他要替高长恭再把把脉。

    高长恭唇角一勾，说道，“本王剩下最多不过一日的寿命，不必麻烦道长了。”

    老道士泰然道，“老道士自然知道。你甭管还能活多久，就让贫道再把一回脉行不？世上这么多王爷，肯让老道士把脉的就你一个，就当是你临死前做回好事，让贫道再过过瘾。”

    “好。”高长恭伸出手来，将手腕放在了布枕上。

    老道士捻着胡子，一边把着脉，一边皱眉头，半晌儿才说，“你作践起自己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劳道长费心了。”

    “原本贫道是打算再调调方子，治疗寒疾的，不过现在看来，幸好时间没用在这上面。”

    高长恭问，“道长的意思是？”

    “贫道的意思是……”老道士往门外一指，说道，“瞧，你看谁来了？”

    高长恭往外一看，竟发现萧念正站在王府门口，进退两难。看样子，她没忘记高长恭那日的话，生怕会再讨个没趣，一直在外面徘徊着，不敢进来。

    高长恭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原以为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来了。他刚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才记起，他们两个现在还在冷战中，似乎不应该这般兴奋。他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不经意地走到门口，扫了一眼萧念，道，“本王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怎么来了。”

    萧念怯怯地抬起眼睛，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有点想……不，是阿秦说，或许我们之间有误会，让我来解开这个结。”

    高长恭怎么会猜不出她后半截的话，她是说，有点想他了。

    萧念忙接着说，“如果你现在不想见我，我可以马上走，等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再来。”

    “进房间里说话吧。”高长恭背过身，悄悄地绽放出一个笑，他很想她啊，希望每天都见到，能够一起白头偕老，恨不能将所有的心事都说给她听。

    萧念哦了一声，拘谨地跟在高长恭身后，进了大厅里。

    刚才还坐在这里的老道士，早已经没人影了，想来，应该又是去哪个银子多的地方凑热闹了。

    看到桌子上面的东西，萧念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好奇心太重，可最后还是没按捺住，她问，“圣旨和酒，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是出征的圣旨，酒是……”高长恭拖长了尾音，一时半刻没有想到怎么告诉萧念，他不想骗她，又怕她知道了真相会难过，他舍不得她难过。

    萧念很快接上了高长恭的话茬，“难道是送行的酒，你答应出征了？”

    高长恭含糊地回答，“就算是吧。”萧念的猜测也不算错，的确是送行的酒，只是去的地方不是战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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