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魔法实验



    漆黑的夜色变得灰暗昏黄,这灰暗昏黄便是拜伦城飞升虚空后的白天。

    亚当将枪套挂在腋下,穿上外衣,拾级走下酒馆的阁楼。酒保巴恩斯已经在吧台后擦拭杯子。以前的日子里,酒保这么早上班毫无意义,但现在这个光景,颇有些早晨就来求醉生梦死之人。

    盘踞在棉兰酒店的黑帮已将酒吧里的好货都收走,总算廉价牌子和私酿仍暂且管够。

    吧台前坐了一个肩膀宽大的男人,他弓着背,似乎在研究自己的酒杯,亚当第一次看见他。

    酒馆角落的圆桌还坐着两位女士。

    “听说了吗?乔斯林夫人居然让她的园丁住进了家门,真是不体面。”

    “是啊,简直斯文扫地,她的丈夫被他们狂化的女儿咬死还不满十天哩。”

    这片区域原来服务女士的沙龙在飞升中被毁灭,除此以外,理发店、咖啡馆、餐馆也都不复存在,猪角酒馆除了招待来买醉的顾客外,还不得不额外充任各种社交场合。

    两位女士穿戴整齐,化妆一丝不苟,眼里却布满血丝,她们已经连续好几天如此早到,一坐就坐到酒馆打烊,期间始终喋喋不休,竭力用往日的八卦活动来遮蔽现时的各种疯狂。

    亚当朝巴恩斯打了个招呼,推门上街。

    他没去煤油厂街仓库,那里是这个区域残存警员当下的大本营,警员们按照以前的习惯,以及抱团取暖的本能,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势力,仍然根据警衔分出等级,但不再有拜伦飞升前严格的坐班制,亚当和他们取得联系后,只是偶尔去一次。

    他今天去了河岸边。

    这条河是泰姆士河的支流,此前相当不起眼,甚至没人费神给它起独属于它自己的名字,横跨它的石桥倒还能被用来命名一条长街。如今,原来的河水变成一种浓稠晦暗的黑色物质,这黑色物质似乎也在缓缓流动,黑色物质组成的新河对岸则是一片虚空。

    飞升后很多人当场发疯,胡乱攻击旁人,这种现象被“心理健全”的居民们称为狂化。也有一部分人处在危险的疯狂边缘,这些人眼神发虚,口中喃喃自语,动作僵硬,只会漫无目的地游荡。心理相对健全的居民们称他们为行尸。亚当看到过这些行尸突然倒毙,也看到过他们突然狂化,暴起伤人。

    因为后一种可能,在这个区域人口尚算稠密的中心部分,无论黑帮还是警察看见行尸都会用冷兵器直接将他们击毙。有些人的亲友变作了行尸,他们既不忍心看到亲友在自己眼前像牲畜一样被杀死,又害怕行尸可能突然而至的疯狂,于是常常乘夜冒险将行尸引到河边,任其自生自灭。

    亚当到河边来找行尸做魔法试验。

    飞升之前,魔法只在童话和低俗小说中出现,如今却堂而皇之地走进现实。

    理性和直觉都告诉亚当,与梦中顿悟的魔法发生牵扯绝不是好主意。可亚当无法抑制施展魔法的冲动,就好像蛹中之蛆终于蜕蛹羽化,本能地想要作为苍蝇胡乱飞舞一番。

    亚当说服自己:为了在这样一个狂乱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熟练掌握自己的魔法能力才是理所当然的,即使这超自然的魔法显然也是狂乱的一部分。

    一具没戴帽子,发色花白的行尸在河岸边蹒跚,他穿着廉价的套装,双片眼镜中有一片碎裂,行走时背挺得笔直,却一直歪着脑袋,像是在思索什么难题。亚当咬破左手食指,然后用带血的手指指向那具行尸。

    一滴本该坠落的血滴在皮肤表面蒸发,亚当耳边响起不知来自何处的呓语,眼周产生一种焦灼感,他在保持现有视觉的同时,又看到了另一幅景象——他和那具行尸都化作模糊的阴影,同处一座悬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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