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来了



    太阳已经西斜,冬日的阳光实在是热力不够,照在人身上软绵绵的,一点热乎气儿都没。

    而那北风,呼呼地刮着,仿佛要刮到人的心里面。

    陈明铁背着行李卷儿,站在这陌生又熟悉的泥土路上,望着不远处的茅草屋,内心却是火热一片。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机会再次看到自家的小茅屋。

    四十多年了,他很是怀念。

    不是怀念这段艰苦的岁月。

    而是怀念一家人在这个小屋里度过的幸福时光。

    只是,自从1979年的那个冬至以后,幸福这两个字就与他没了关系。

    这个冬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冬至那天早上,他老婆秀兰在队里上工时,被人意外推倒了,才八个月不到的身孕,就不幸早产。

    而且还是难产。

    雪上加霜的是,谁都不知道她肚子里原来怀的是双胎。

    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如果这两个孩子能顺利降生,那他陈明铁肯定是整个大队,不,应该是全公社最幸福的爸爸。

    现实却很不幸。

    儿子夭折,先出生的女儿虽然活下来了,却因为不足月,身体很弱。

    后来他们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女儿的身体勉强调理过来。

    秀兰的情况还要更严重一些,早产加上难产,之后又大出血,要不是陈明铁的小妹坚持让送县医院,恐怕母子三人一个都救不回来。

    最终,秀兰的命是保住了,却元气大伤,身体也垮了大半。

    素来都有祸不单行这一说。

    陈家的情况就是如此。

    秀兰出事时,他爹娘也在队里上工,只是他们干的活儿要更重一点,是在河里掏淤泥。

    这年头,肥太缺了,没办法,每年冬天,队里都会组织人到河里掏淤泥,然后加上杂草来堆肥。

    也不知道哪个冒失鬼,跑到河边去报信,直接就是大声吼的。

    当时陈明铁的娘正站在河边,手里拿的是装满了淤泥的竹筐,一听到儿媳妇摔到了肚子要早产,登时眼前一黑,连人带筐栽到了河里。

    一大筐淤泥把她整个人都给埋了进去。

    等众人七手八脚将她从淤泥里打捞起来时,已经太迟了,人早就没了气息。

    这件惨事发生的时候,陈明铁作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却不在家人的身边,而是跟一众民工正在海边荒滩上忙着挖泥挑土呢。

    这是每年的惯例,像他们这些壮劳力,即使在冬天这个相对的农闲时期,也是不得歇的。

    要么就是四处挖渠通河,要么就是围垦造田。

    今年就是在海边围垦,离家至少有一百多里地。

    等他收到消息赶回家,只看到母亲安静地躺在堂屋里停的那口薄棺中。

    此时的秀兰跟女儿,还虚弱地躺在县城医院里,之后又足足住了二十多天的医院,医生才松口让她们出院。

    仿佛就是一瞬间,陈家的天就变了。

    这一段过往,就成了陈明铁心底的一个不能触摸的一个伤疤。

    再然后,这个家就像是被扎满了窟窿的口袋般,四处漏风。

    他爹因为老伴的突然过世,一下子人就老了,后来人也变得更加木讷,六十岁出头就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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