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台

    3x72年，夏。

    申城的夜晚一向不够寂静，沿街的大排档上，一桌一桌坐着刚加完班的打工人，吹嘘声、叫骰声、干杯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破空声响起，引得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个修真者御剑从半空中划过，化作一道道流光远去。一众艳羡的神情为这条大街带来了短暂的宁静，直到望不到那群修真者的背影，这才复又嘈杂起来。

    相比之下，申城的上空便显得清净了许多，一栋栋大楼亮着几盏光，空荡荡的天台空无一人。

    “嘎吱——”

    艰涩的合页徒劳地发出一声不情愿的抵抗，天台的大门豁然洞开，一只脚踩着一双平底鞋从黑暗中迈了出来，带出一道疲惫的人影。女子身着一条松垮的休闲裤，裤头被上身的花衬衫盖住，不施粉黛的脸上镌刻着几道皱纹，面容看着有些憔悴，一头长发在脑后胡乱扎了个丸子，几缕乱发散落在旁。

    自那天以来，这已经不知道是李秀萍第几次跑到天台来了，她站在门口望着的远处的围栏，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围栏边上站着一个清瘦的青年，白色上衣的左胸口绣着“天师外院”四个字，袖口将将过肘，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脸上都贴着崭新的创可贴。

    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栏杆，夏夜的清风吹起他的衣摆，在寂静的天台上，发出浅浅的哗哗声。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望着大门口的李秀萍，始终没有说话。

    “阿正……都是妈妈不好……阿正，你听妈妈说……”李秀萍的声音有些颤抖，刚一开口眼眶便已经红了。

    “算了……”李正却转回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翻身爬上了栏杆。

    “阿正！妈妈都想好了……”李秀萍连忙说到，好像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不过是一次仙门大考没通过而已，咱们还可以再考啊！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束脩……束脩妈妈会想办法的！妈妈身子好，再多打两份工也没关系！还有、还有外院那些人，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咱们去考别的仙门！我们去蜀山、去昆仑、还有那青云、琼华，阿正……我们、我们还有很多选择的，不是吗……”

    李秀萍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而此时的李正已经翻到了栏杆外，一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握着栏杆。

    “妈……对不起，我……我让你失望了。”李正没有理会李秀萍，望着大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笑出了声，“也许，我天生便不是修真的料吧，希望下辈子……”

    “阿正！为什么啊……你告诉妈妈，妈妈到底应该怎么做啊……”不知什么时候，李秀萍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脚步越发急促，全然顾不上擦拭，一只手奋力朝前伸着，只想着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能够到那近在咫尺的李正。

    “咻——”一阵烟花升空的声音传来，“啪！”

    一朵光芒组成的璀璨花朵在天空中倏然炸开，几道流光冲天而起，一道道身影脚踏飞剑闯入那花丛中飞舞，璀璨的烟花映照在李正眼中，化作烟尘逐渐消散。随着一阵阵的“劈里啪啦~”声响，整座城市笼罩在了一片欢呼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城市角落的一座建筑上，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迎来自己的落幕。

    “算了……希望没有下辈子吧。”李正望着远方的烟花，说完这句话再没有一丝犹豫，纵身往下一跃。

    “阿正！”李秀萍一个猛扑扑到了栏杆上，一只手奋力朝前一伸，眼看着就要牢牢地抓到李正的手腕，两只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5厘米，3厘米，1厘米，1毫米。

    终于！李秀萍抓住了李正！但，李秀萍的手上却没有传来任何触感，好似抓了一个空，李正的手就像虚拟投影一般，直直穿透了李秀萍的手掌，又缓缓抽离，直至完全与李秀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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