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忆



  开始只能想象,现在透过这平滑的表面能看见了。

  ……

  天空中的乌云,一处一处聚在一起,像是经人精心编织的巨网,把小城里的一切笼罩其中,有些阴沉,甚至让人感到恐惧。冥冥中是肆意的诡异,可即便如此也不堪阻止窗外的锣鼓喧天,喧闹不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千疮百孔的屋子,容纳了两个乞丐般的生命。暗淡的阳光挤了进来,一层薄纱,颇为陈旧,瞧不见半点生气来。

  “克儿,放下镜子吧!它没有义务为你承受这痛苦。它能做的……也只能做的……就是无限放大你的丑陋!”

  殷贵拿着不知用了多少年岁的烟斗,惬意地两吹一吸,浓烟滚滚朝着殷克扑面而来。粗布上散落点点灰烬。

  丑陋?丑陋!

  殷克心头一震,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皱。五官倒是中规中矩,不硬挑刺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脸颊两侧附着密密麻麻的雀斑,酷似一个个穷凶恶极的土匪,在欢呼雀跃,在耀武扬威,不停宣示着主权。还未风干的泪痕就饱含他们的功劳。

  他们将刀扎进皮肤里,将刀扎进心脏里,换来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

  殷克欲言又止,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他们活在小伙伴的嘲笑声中;他们活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他们活在殷克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唉!孩子,放下吧!丑陋是一种罪恶,而我们的余生只能用来赎罪!”

  殷贵的面前是烟雾缭绕,虽说看不出神色来,但也隐藏不了那触目惊心的疤痕。

  时间已经止住了鲜血的滴落,可好奇心总让人忍不住去揭开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十五年前的冬天。

  大雪纷飞,气温低到不像话,小城的街道里没有人影,家家户户都躲了起来。不是蜷缩进被窝,就是围在院子里堆火取暖。

  “阿贵,你再出去弄点柴火吧!家里没柴火了……吃饭都成问题……实在太冷了!”

  顾美盯着火堆不与殷贵对视,美眸添愁,有些担忧,有些可怜,搓了搓微显僵硬的双手,眼前的火光拯救不了它们,它们太过纤细,只顾着美丽,又好像十分痛苦,责怪这个世界失于保护。

  殷贵低头凝视着快要燃尽的木柴与被拥护着却要消失了的火苗。愧疚与自责涌上心头,自己是个无用的男人,虽有这般颜值却手无缚鸡之力,砍柴竟也颇费功夫,只能拾点别人遗弃的枯木用以救济。

  雪下得愈发大了,雪地里是殷贵歪歪斜斜的身影。

  没有多余的生灵陪伴他,风中的嘶吼清晰凌厉,脚下的雪新旧更迭,归心似箭又怕对不起归途。

  背篓里每添加一分重量,脊梁就哀叹一声,期待与现实总是矛盾丛丛。

  伸屈不便的手指,似乎存在都略显突兀,眼中时而出现的喜悦并不能缓解身心的疲惫。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在风中凌乱了,漫无目的地飞舞着,时常遮住殷贵的眼睛,叫其看不到路来。….

    说来也奇怪,雪已这般大了,竟还有漫山遍野的月光洒下,在银辉中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难不成这乌云只光顾小城上空?

  殷贵虽有诧异可也顾不上这个,毕竟与自己无关,又有谁会有闲心刻意地去研究这一切呢?

  没过多久,原本见底的背篓里,已经是积累满了殷贵的疲劳,雪也是见孔而入,给足了重量。

  世界有点摇晃,雪粒费劲地堆起来,看不出数量,视野也太过模糊,步子颠颠倒倒的,这一个一个脚印都很为难。

  前方是空荡荡的,可在殷贵眼中又那么真实。即使看不清,从未出现,飘忽不定的脚步仍奋力地移动。

  不好!

  脚趾与树桩碰撞,疼痛还来不及大肆宣扬,恐慌已然占据了心房。

  恍惚的神经受到刺激,在重力的控制下,背篓里的枯木块被倾倒,殷贵也跟着滚落。

  一时间天旋地转,身体止不住往下翻滚。殷贵多想反抗,可骨瘦如柴的身躯给不了半点的支持。

  说不定殷贵能瞪大眼睛,这是来自被支配的恐惧,这是来自未知的恐惧。

  “嘭!”

  致命的穿透感席卷而来,虽说不是身躯,但也足以让额头浸出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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