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齐云泽再起疑心，郁姣没心又没肺

深夜连空霄月色戚戚，羊肠小道马蹄声浅浅。

 郁姣沉沉入梦，齐云泽闭目养神，马车外安环明在赶车，若是寻常六旬老儿怕是吃不消如此熬大夜，环明老矣，尚能驱车。

 车内齐云泽侧耳倾听郁姣酣然入眠的呼吸声，他睁开眼睛，夜色虽浅，但是足以透过人影，他悄然起身来到车外，落座于安环明边上。

 安环明并不奇怪或意外齐云泽深夜前来的原因，他只是慢慢等待对方，毕竟对于他而言耐心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

 今日之时，恐怕还未说尽。齐云泽道。

 安环明心中了然：不知世子言中是何未尽之言？

 齐云泽道：嵩宁元年正月，更境有徒三万与齐王三千能书符念咒者会师于京都，剑指皇座，举旗曰：‘苍天已死，人定胜天；除妖灭鬼，天下大吉。’帝不忍手足相残，对妖鬼与除秽军皆采取妥协推延之策，以杨濡珑为首谄媚示好妖鬼，丧权辱国更甚从前。

 上安三十六年，皇子启机京郊遭疫气，晋庚散施符水，为其治病，自称‘消愁良师’。此后，上安帝封二子为太子齐王，二王与晋庚交往愈甚，后晋庚化名更境，于附京隐匿。先帝崩，嵩宁帝继位，嵩宁元年正月，更境于附京起义，又三月，传帝与齐王失和，齐王投奔更境。安环明话中直指皇帝与齐王暗地里共同策划了除秽军起义之变。

 齐云泽定定地看着安环明道：更境有一弟更棣为杨濡珑暗桩，潜入除秽军中刺探军机以为内应。附京之战，为齐王所擒，更棣以吞牛为饵，诱惑齐王抵命。

 安环明迎上齐云泽冰冷的眼神，解开了衣襟，露出了长枪所刺的疤痕，道：晋庚有一师弟第亘，深谙岐黄之术善用道法符咒，早已将‘吞’的凶器授予齐王。附京之战，齐王用之杀妖王，第亘假意被擒获，见战场上将士为凶器所吞噬，化为血雾，心中悔悟，失言道出吞牛，被齐王当胸一枪刺死于地。

 长枪一刺，世上少了一个愚忠虚情的间谍道士，多了一个苟延残喘的锦城大夫。

 齐云泽从小随父习武，第一眼便认出了安环明身上的疤痕一定是齐王枪法留下的，附京之战已历几十年，伤口如新，经久不腐，他能活到现在便是真的苟延残喘了。

 他二人对话环环相扣，可安环明言中之意皆是指向阴谋引向诡计，难到这几十年的两向对峙都是一场阴谋吗？齐云泽头脑里无数遍回想着父王的临别嘱咐师父从小的教导，在除秽军主营中每一位大将的交谈，在人间不容鬼界难存的英魂虽经历的痛苦。

 他想撬开安环明的嘴，怒斥他竟然敢诋毁除秽军二十年的努力，要审讯他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年老体弱的大夫罢了，是啊，一个年老体弱的大夫当真刚造谣除秽军，他背后定然有其他人在作祟。

 一路行来所遇见的人都来巧合了，或许一切都是杨濡珑的阴谋，为何会遇见杨郁姣？为何秦货甲二十几年突然在今朝向杨家发难？为何遇见普通大夫居然是当年更棣？为何叶云霓出现在此地刚好与我遇上？

 旁边的安环明一边驾车一边留意深思的齐云泽，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惊愕的表情，但此时此刻这件事终是在他心里扎根了，堂堂男儿，经二十几年的刻意隐瞒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够立即信任一个初遇的大夫的人。

 郁姣昏昏中醒来，掀开帘子，齐云泽此刻倚在马车外，闭着眼睛，她以为齐云泽身体不适，想来这几天历经波折，都没有好好睡一觉，边想叫他进车内歇息。

 齐云泽睁开眼睛，一双清冷的明眸犹如蒙上了一层雾，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郁姣见状，微微失神，他此刻的眼神竟无端让郁姣觉得有些无情。

 只是他在看着她，她也回看着他。

 齐云泽复又闭上了眼，此时无声胜有声，看一眼郁姣，几乎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

 啊，小女名唤杨郁姣，祖籍扬州，家父是当朝宰相。

 我又被公子救了一次。

 佛曰：‘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换来今生一次相见’，可见你我缘分之深，一而再，我遇陷，君相救。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前路未可知，公子的心不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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