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是妈妈是女儿



我在江华大学校友馆看见了我妈的照片。

她笑容恬淡,不是村里人口中的疯子瘸子,也不是狼狈残破的模样。

周围人议论,「听说她是许兰亭教授的挚爱,只可惜至今下落不明……」

我躲在角落里泪如雨下。

她是别人家的宝贝女儿,本该拥有美好的人生,深爱她的丈夫。

可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她却被我那堪称老畜牲的爸不断折辱。

我也曾是推她走向绝路的凶手之一。

情绪崩溃之下,我选择了投河,却意外穿越到了过去。

回到了我妈没被拐卖之前。

1

我的生父,是个家暴成瘾的老畜牲,患有中度狂躁症。

老畜牲时不时在村子里来回踱步,眼里满是红血丝。

在遇到村里婆姨们时,他总像个发情的疯狗,把裤裆里的东西故意掏出来恐吓她们。

至于我妈,据说是老畜牲年轻没得病时,他自己从江华大学拐骗回村的。

村里人不愿意同老畜牲过多有交集,更不敢过问和插手我们家的事。

毕竟触霉头的事,能躲就躲。

于是几乎隔着那么一两天,一整个孤寂的村子里回荡着我或者我妈那尖锐的哭嚎声。

八岁那年,老畜牲拿铁棍把我妈打了个半死。

我因为挡在我妈面前,老畜牲扔下铁棍反手死攥着我的头发反复往墙上撞去。

这场殴打后,我左耳失聪了。

我胆子小,被打怕了,跑出了这个家,在外面捡垃圾剩饭吃整整流浪了三天。

那是我过得最安心的日子。

以至于后来在老畜牲发病时,我下意识地撒腿往外面躲,扔下瘸腿的我妈独自面对一切。

每一次,从外面躲了大半天的我偷溜回来时。

跪在我妈的面前,紧攥着我妈的手掌心,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掉。

「妈,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下一次,在老畜牲拿出铁棍或者火钳时,极度恐慌下的我依旧选择丢下了她,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直到院里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完全停止,才颤抖着扑向角落里濒临昏迷的我妈。

嘴上说着怕她死,可是一到灾难来临时,我满脑子都是自保。

所以,我从小就是个令人生厌的极度自私而怯懦的胆小鬼。

本该是我妈这辈子最憎恨和厌恶的人之一。

令我难过的是,她从未开口责怪过我,大包大揽地把这一切的苦难全部担在了自己身上。

很多个日夜,她总是无声地流着泪,用她那青紫一片的额头轻轻贴着我那失聪的左耳。

「蔓蔓,别害怕,有妈在。」

她对我很好,一直都没有怨恨过我。

甚至于后来我到了青春发育时期,老畜生兽性上头妄图强奸我。

饱受凌辱从未敢反抗的我妈,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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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火一次瘸着腿,拖着生锈的铁棍,朝着老畜生的后脑勺砸去。

老畜生躲了过去,又一次对我妈没命地拳打脚踢。

可是我这样一个卑劣又懦弱的小孩,总是在我妈为我挺身而出的时候转头逃跑。

甚至后来肆意妄为地踩着她为数不多的善良,偷走了我妈最后的念想。

我是推她走向绝路的凶手之一。

她该是恨我的。

2

十六岁那一年,我偷了我妈偷藏在灶下的钱,私自交了学费顺便买了新的教材。

那一天的空气很香,醉酒的我爹尚在昏睡,难得是个没有殴打和谩骂的夜晚。

我睡眼朦胧地看见我妈收拾整齐,满面春风地拖着她的瘸腿,趁着天黑轻手轻脚出了门。

突然清醒的我偷偷跟着我妈出了村,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她拦下车,珍重地摸出怀里的黑布包。

可是里面包裹着的钱,全都被我换成了卫生纸。

我妈只能眼睁睁地杵在原地,看着那个装载着她所有希望的大巴车扬长而去。

然后,她跳河了。

「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从高处打了个磕绊狠狠摔飞了出去,狼狈地手脚并用跳进河里,拽着我妈往岸边游。

她枯瘦的手,像根干瘪的树枝,了无生机。

就当我以为她要骂我甚至打我来发泄时,我妈却只是用皲裂的双手捂着脸。

再放下来时,泪流满面。

那种失望混杂着零星绝望的神情,反复侵蚀着我懦弱卑劣的心脏。

我莫名地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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