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6章、京口商击鼓首告，温正虞畏罪自裁5

    ;时间已过五更，空气中弥漫的冷意轻松钻进衣衫，着实让人经受不住，有热茶暖身也不顶用。

    “冷啊冷啊。”铁莫敛了敛软甲束腰的半旧棉衣的袖口，哈了一口气，劝道，“世子，世子妃，还是回屋歇息去吧，况且世子妃怀有身孕，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提到“身孕”二字，他眼中难掩一丝失落。?是有点冷了。程扶摇起身，在软柿子的搀扶下回了温暖舒适的内屋。

    想到方才临别之际，铁莫神色哀伤，当时不便多问恐勾起他的伤心之处，程扶摇躺下后，问温凉:“软柿子，铁叔的夫人和孩儿也居住在府上吗？我到府上有些时日了，怎么从没看过他们？”

    温凉半倚在床头，长叹了一口气:“那年洛阳兵围，突围大乱之中，铁叔就与怀孕六月的妻子走散了，之后再也没能找到她。一直到现在，铁叔还坚信他还能找到她，和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唉……”

    “原来是这样……”程扶摇顿时明白了许多。

    “这些年，我爹我娘都劝他续弦，给他张罗婚事，可他就是不肯，坚信能找到妻子和孩子。事到如今，他还是每隔两个月就去一趟西边，把以前走过的路再走上一遍才能心安。”回忆到此处，温凉不禁鼻子一酸，“几十年如一日的执念，才让他撑到了现在，倘若那个孩子还活着，应该如我这般年纪。”

    妻子走失，渺无音讯，连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从此他总是从别人家的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儿子的背影。这些温凉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侯府上下无人不知，飞龙队统领铁莫最喜欢和疼爱小孩子了。甚至有一次，他大半夜上街，去敲松禾酒楼的门，只是为了给生病发烧的后厨阿嬷的孙女买红烧狮子头。

    十岁的小姑娘已经连着好几日茶水未进，大半夜恍惚间说只想吃松禾的红烧狮子头，其他的都不想吃。

    医术湛深的霍老医生面对小姑娘的病症，也是回天乏术，自知小姑娘回光返照，根本等不到铁莫买来松禾酒楼红烧狮子头的那一刻。但为了不让铁莫目睹小姑娘临终前的痛苦挣扎，霍老医生还是支走了铁莫。

    等到铁莫捧着一碗红烧狮子头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姑娘已经过世……

    “上苍感念，那孩子一定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呢出人头地，等着与父相认，认祖归宗呢。”

    “好人定有好报吧。”

    折腾了大半宿，安抚美人儿睡下，温凉也就昏昏沉沉入梦去了，醒来时已是日出东方，白光普照。

    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不知发生何事，平常家丁和丫鬟忙碌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温凉走到前院，前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家丁和丫鬟们如临末日，漫无目的的四处奔跑。温凉心痛地看到廊下的两盆万寿菊被打翻在地，花瓣凋零，任人践踏，他心生怜惜，把那花移到了花园里。

    铁莫从廊下走来，下了台阶，眼神躲闪，眉宇间凝固着异常深重的悲戚。

    温凉依然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铁莫欲言又止，在世子的接连逼问下，不得不将实情相告：“侯爷……侯爷故去了……”

    温凉一听，如同五雷轰顶，只觉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略定一定神，不忍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夜间，大约子初。据三司布告所言，侯爷于昨夜招供，五大罪状皆已坐实，自知罪孽深重，在牢中自裁……”

    “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让三司的人带走他。”温凉不由得鼻尖发酸，眼前模糊一片，右手握拳狠砸了几下柱子，“为什么！为什么！”

    铁莫轻轻捏了捏温凉的肩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味，他想哭，又哭不出来。

    今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谁也没能想到，盛名久播北境的一代军侯会是这种不明不白的结局。以后，或许就在明天、后天，这玉清朝的酒楼、茶馆、街巷里，会涌出无穷无尽尖刻的议论。

    侯府正院的禅房，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沉浸在一片远离俗世纷扰的静谧之中，充满了悠悠的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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