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肱骨



为什么?为什么他才来了一天就能看穿这些?有内奸?是谁?李凝阳已经告密了?不可能,如果是告密也不会告诉眼前这人。

 钟离权?更不会了,钟离权自始至终没有进过内宅,更没机会面见谭稹。

 吕岩?是了,吕岩与谭稹本就相识,寻个空挡去告密也无可厚非。

 可是怎么会?所有计划几乎都出自吕岩之手,他忍心将我等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之人全部出卖吗?

 郭萧心头巨震,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心头不禁都有些发酸,几日来的相处从张果到何采莲,从钟离权到李凝阳,无一不在为了大计忍辱负重。

 可是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却如此惨淡收场,自己的穿越之旅就要结束了吗?

 想到这里郭萧不由得回头四顾,谭稹埋伏的刀兵在哪里?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尽皆早就惨遭毒手。

 不甘心,自己太不甘心。

 所以咱预料今晚必有刀兵之祸,届时必是一片乱象,上下思索后咱觉得你跟在咱身边乃最稳妥之办法。

 所以费了一番功夫把你招来

 什么意思?莫非他还不知道我也参与其中?

 郭萧心中暗自想着。

 既然如此,那我便跟着他看看后续变化,即若有什么机会再寻良策便是。

 想到这里郭萧微微欠身道谢,在谭稹点头默许下拿起黑袍到偏房换起了衣服,只留下谭稹一个人在大堂里看着外边出神,眼中闪烁着点点杀机

 星辰轮转,昼去夜歇。

 日暮黄昏后沙门寨这阴暗昏晦的地方今日却不一样。

 往日里处处是野鹄丧鸦叫嚷之所今日却是张灯结彩,东南西北四角灯笼高挂,熙熙攘攘有人来往。

 一会儿是几个狱子拥着梅总管四边张罗,一会儿王总管伙着二八手下来来往往马不停蹄。

 沙门寨

 囚窟

 众人围坐在一起,寥寥星火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囚窟里的囚人们和外边的人心境却是不同,手中的鱼提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往日里一年吃不到一次的荤腥此时此刻却如阎王帖一般拎在手里。

 几百人稀稀拉拉散坐在一团,或站或卧,神态各异,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他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所剩无几的人间时辰。

 李凝阳依旧卧在那块大石头上,静静看着篝火里跳动的火舌,对四周围坐的几人毫无反应。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可能不会来,但是他必须等。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在座的有昔日的王孙贵族,有朝中高官,有四方员外也有县官刀笔吏都头甚至是平民百姓,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的身份是囚犯,快死的囚犯。

 他们努力回忆着自己的人生,但是往昔如梦,甚至有的人已经忘了他们的妻儿父母的面容,每个人脸上挂着不同的麻木和绝望,却又相同。

 骤然,方才那胡须上混着鼻涕眼泪,须发花白的二品尚书猛然起身,枯瘦的双臂搂抱住一尾鲜鱼。

 干瘪的老汉怀抱着一尾硕大的鱼,吃力又费劲的向前挪动着。

 在众人麻木围观的眼光中他渐渐向着篝火走近,一步,两步。

 终于他来到了篝火前,跳动的火苗甚至就快要够到它的衣摆。

 那老者两行浊泪不住地流下,也不去擦,只是将手中的鱼扔到火堆里,那鱼在火里滚了几圈后停下,逐渐发焦,一时间一股莫名的香味流散开来,可是没有人有想吃东西的**,都只是怔怔看着他不说话。几息之后,那鱼儿竟好似活了起来,在烈火中蠕动片刻,烧焦的气息便弥散开来。

 李凝阳注视着他,老汉多年劳作身形消瘦,佝偻着腰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满脸的污垢泥泞却是依旧要走向赴死之路,不由让人心中满是悲怆。

 老夫四岁阅书,八岁诵百诗,十有六入京求学,自比太公。坎坎坷坷妄想以一身功禄效朝廷,苍天无眼,何不辜我?

 市井村夫尚可死于床榻,我乃二品大员,先帝钦点,三两骨肉无墓穴可安,竟竟葬于囹圄

 呜呜呜呜呜

 话到此处老者却是呜呜咽咽再也不发一言,只是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哭,李凝阳双目如电,明显看到老者两股战战,还不时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

 先时众人只是围观,不时还有窃窃私语声,约莫五六息之后竟有不少人都附和着偷偷哭了起来,一时间呜咽声抽泣声咒骂声混在了一起,反复拍打着石壁枯地,悲伤和绝望在囚窟穿荡起来,老树摇曳,哀鸦丧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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