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太阳神殿-第2/3页

    “佩德娅。”他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向她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你也巡逻回来了？”

    “是啊，一切顺利。”佩德娅说，浅蓝色的瞳仁敏锐地盯着他看，“如果我没猜错，你比应该回来的时间迟了几天。你连外出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么说，你刚回来不久——还没去见老师？”那双眼睛对着他眨了眨，“你看上去真狼狈。快去见老师吧，别让他为你担心。”

    “我正在去见他的路上，只不过听见这群小家伙唱歌。这几天下暴雪，第四区边上那整座林子令人叹为观止，我贪看风景。”麦勒托向她说明，又心不在焉地评论道：“这曲子是谁写出来的？感觉比之前的颂神歌平庸一些。”在他说话的过程中，孩子们在他身边一刻不停地捣乱，他看着他们的笑脸，想到自己此次在神殿之外的所见所为，不禁产生了一点堪称异样的感受。他当然要去见老师，在他踏入神殿的那一刻，老师一定就知道他回来了。拖延时间是没用的，而且可能适得其反。但他还是在为自己争取犹豫的时间。如果老师知道他在巡逻时竟做了违反律令的事，轻则罚他一顿，重则剥夺他的晋升资格；也许不说才比较好。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曲子是我写的。”佩德娅回答。麦勒托立刻回过神，暗叫不好：佩德娅对音乐的喜爱众所周知。她嫣然一笑，果真开始赶他走了：“你可别老是打搅我们的排练，也许过两天这首诗就要去正殿里唱了。老师要是等得太久，保不齐把你教训一顿。”

    她可真是够吓人的。麦勒托悻悻地想。佩德娅的威力正在于此，她总有本事在三言两语之间让人服服帖帖，把老师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麦勒托自己却摆不出这种威严；他只好顺着她的话，转身走出了这座小花园。没走出多远，他身后就又传来了孩子们整齐的歌声。佩德娅竟能让这群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她的话，简直不可思议。他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上新添了泥土和草屑的痕迹。没什么时间去磨磨蹭蹭地换衣服了。他一边在身上拍来拍去，一边往建筑群的中央走去。

    刚拐过几个弯，他的路竟被什么人拦住了。他疑惑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把金光灿烂的七弦竖琴。这把琴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看上去像是在抱着个婴儿，上面那些精细匀称的浮雕被擦得极其干净，和这人破烂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神殿中人一看到这把竖琴，必然就能想到来人的身份——众所周知，这人是神殿中的特例，常年不见踪影，居然也不受律令的惩罚。但没有人对他的行为表示过异议：许许多多的诗歌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你怎么在这里？”麦勒托先是一惊，随即喜出望外：“你回来了！科莫迪亚！”

    “回来了，回来了。”诗人懒洋洋地说道。他实际上有着一张相当年轻的脸，关于这一点，神殿中众说纷纭，有的猜测说太阳神授予他延寿的方法，有的则说诗人其实是代代相传的，科莫迪亚只不过是这一代的接任者而已。麦勒托知道前一个说法确属无稽之谈。在他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因为跟着老师学习的缘故，他就见过那时同样稚气的科莫迪亚。这么几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各自也逐渐成人，神殿中不时会演唱由科莫迪亚新写的诗歌。但是倒有一个明显的变化：佩德娅慢慢地产生了为诗作谱曲的兴趣。

    科莫迪亚看上去要比麦勒托沧桑得多。准确地说，他浑身上下没一处整洁的地方，衬得他怀里的宝贝竖琴更加亮眼。关于他从早到晚到底在哪里游荡的问题，麦勒托曾问过诗人本人。科莫迪亚这么告诉他：“诗人嘛，就是到处乱跑，在自己所处的这段历史上东看西看，然后用诗的形式把它们都写出来而已。”

    当时麦勒托很惊讶：“所以，你经常去十二个居民区里头游荡咯？那里面都是些未开化的普通人，他们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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