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婴陶罐

    “这是…什么……”

    眼前的怪异，谢尘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他瞳孔震颤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时呆愣着动作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黑罐延伸出一条又一条泥泞脏污的触手攀上他的右臂，借由漆黑恶臭的污血润滑缓慢向着其臂根所在移动着。

    面前的鬼手距离他的脸越来越近，那些粘结其上的肉粒血婴隐隐唤着些什么，和那一道道凄哀的悲鸣混杂在一起，撩拨拉扯着他本就无法保持平静的心神。

    “娘…亲……娘亲……好冷……冷……为什么…要杀死…我们……为什么要…孕育我们……为什么…不生下…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啊～…母体……温暖的母体…新鲜的…血肉……”

    “…娘…亲……想诞生…想被孕育……悲苦…祈愿…请怀育我们…请诞下我们……请不要…再杀死我们……””

    那些悲鸣与哀嚎似乎有着麻痹身体的作用，哪怕谢尘经过短暂的震撼已经缓过神来想要反抗，但他的肢体却根本无法动作，就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地上一般。

    毫无反抗的可能下，鬼手在他的视线中覆上了他的脸，覆上了他的嘴，想要将其绷紧的面部撕开，借由口腔咽喉所在进入他的身体。

    如那悲鸣中掺杂的刺耳之声一般，眼前的怪物并不打算杀死他，而是单纯的想借由他的身体再次被孕育，如那十月怀胎的女子一般体会被重新诞下的喜悦。

    污黑的血水与碎骨如同海一般自罐口宣泄而下，倾倒在他的脸上，倾倒在他的身上，借由身体上的每一寸间隙朝着他的体内疯狂涌去。

    粘腻的昏黑液体侵入眼瞳之中，恍惚间，谢尘只看到一汪寻不到尽头的黑色汪洋。

    正当此无助绝望之时，一道宏远深广的诵经声陡然响彻在漆黑昏暗的汪洋之上。

    “道者涵乾括坤，其本无名。”

    “论其无，则影响犹为有焉；论其有，则万物尚为无焉……”

    当谢尘回过神来时，只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方似小之浮漂、又似大之浩瀚到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估量的银杏黄叶上。

    他抬头看去，身前一头与人其高的梅花鹿阖眼站立，而在那梅花鹿的背上，曾在他识海之中讲道诵经的老者则泰然端坐。

    那神秘老道似与漆黑汪洋天性相悖，光是存在于此处，其周身就流露着和前者截然相反的气息。

    “以言乎迩，则周流秋毫而有余焉；以言乎远，则弥纶太虚而不足焉……”

    一声声道音仿若洪钟大吕一般携带着浩渺超凡的金色神曦朝着四方的汪洋涤荡而去。

    谢尘跪坐在叶上，看着眼前非常理所能形容，堪比天地造化的宏伟之景呆愣于原地，只觉污浊不堪的身魂此刻被一洗而净。

    金色圣洁的神曦传至遥远的天际，将此方望不到尽头的昏暗映的半边金灿。

    不过须臾而已，漆黑的汪洋突然出现一阵莫名的震颤，正当谢尘对此有所惊疑之时，一节碧绿的枝丫陡然自海面下窜天而起，长为一株不可观其所长的宏伟巨树。

    那巨树与他识海中的银杏古树一般无二，只是此时映在他眼中的远比后者要更加伟岸强大，金黄的枝叶摇动之间，似有一颗又一颗大星在其上闪烁，巨树通体亦荡漾开一圈淡金色的气波朝着漆黑的汪洋镇压而下。

    此刻，现实的破庙之中，被黑血覆盖包裹，咬死的齿贝亦即将被撬开的谢尘，昏黑一片的眼中陡然显现出一颗金黄的古树虚影。

    不仅如此，其周身体表，一层淡淡的的金色光曦逐渐自皮肤毛孔中浮现，不断驱逐出那些试图侵入到他身体中的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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