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可说



大可吃过饭回来,看见心砚站在窗户边上盯着前方,嘴唇泛白。窗帘是被东方拉上的,也看不到外面。手里的手机屏幕是黑的。

 大可轻轻拍拍心砚的肩膀:墨哥?

 啊?心砚回过神来,觉得腿有点麻。看见是大可,轻轻笑了下。

 没事。我还没吃饭,下去找点吃的。

 大可看着心砚的背影,有些惆怅。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给雪妖。

 心砚径直下到地库,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哭出声来。

 自从跨年夜到现在,只有车里是她可以整理情绪的地方。

 心砚印象中,自己流泪的时候很多,但极少是为自己。看书的时候,站在布满历史印记的旧城垣上的时候,走在西北戈壁滩上的时候,下雨的时候,白云在天空上划出痕迹的时候,花开的时候,甚至望着茫茫宇宙中群星闪烁的时候她都流过泪。那时她的眼泪是清澈的,情感是透明的,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灵气。

 但今年以来,她发现自己在远离那些清澈和透明,再也走不进那样的纯粹里。她的泪变成为自己而流,为家庭的不安定,为丈夫的背叛与决裂,为孩子的无辜,为父母的辛劳,为前途的迷惘,而流泪的时候,天地并不与共情。

 因为这不过是小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刍狗之事,自然是小事。大不过四时交叠,日月错行。社会就像早晚高峰的人流,滚滚向前。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就为她停下。

 人们也不能与之共情。

 像adale这样的小朋友,看见路边一条小狗被大狗欺负了,会觉得难过。因为她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产生了共情。而成年人随着年龄增长,身上缠绕的因果便越来越多,若非有心而且愿意花时间来整理,很难理解一个人为何会哭泣。但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另一个人呢?

 心砚并不是没有朋友。

 有大可冯老板师太这样的心砚需要对每个人去解释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等将这个冗长的故事讲完,听的人手足无措,讲的人筋疲力尽。最终就是一壶酒的事。酒醒过后,旧愁添新愁。

 有那听完一脸懵逼的,比如东方,他没有婚姻,没有自建家庭甚至恋爱都不能算正经谈过。这种类型,在讲完故事后还要附带一本说明手册。已经不是排解,而是教学了。

 还有那听完后云淡风轻,劝人眼光长远搞好离后关系的,劝人看得开拿得起放得下的,劝人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的讲完故事后,没有开心,只有堵心。

 所以心砚不说。这一点上,她通透。

 唯与有着类似际遇的人,比如白雪蓝天她们,可以省略掉讲故事的部分,直接接纳她的情绪,能在最黑暗的时候支撑到她。

 但毕竟,生活是自己的。

 最难受的时候,不能在公司面对着同事,不能在家里面对着父母和孩子,只能躲进车里。

 雪妖守在一楼电梯口等了好一会儿,大可只是猜测心砚去了车库,而车库和办公室之间需要在一楼转电梯。

 就在雪妖快要放弃的时候,看见心砚从电梯走出来。

 墨哥!雪妖快步走过去,揽住心砚。我正好去买杯喝的,走一起。

 心砚刚想摇头。雪妖已经带着她往外走了:

 我知道你没吃饭。走走,等下顺便帮我带一杯给大可。

 等奶茶的时候,雪妖掏出手机递给心砚:

 我也不知道说啥。但是这个事儿,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大可老拦着不让给我给你,但对你不公平。

 心砚接过来看,正是跨年夜那天晚上广尃发的朋友圈截图。

 他们的十八岁,呵!墨哥。雪妖轻轻拍拍心砚的胳膊。不值得。

 连眼泪都不值得给他。雪妖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在很久之前,雪妖跟广尃合作过。那时雪妖跟男朋友三天两头干仗,是真打,拎着屋子里所有能抓得动的物件对砸,甚至有一次男朋友直接跑到雪妖工位上砸桌子。不过他运气不太好,砸桌子的时候右边正好路过。后来,就消停了。雪妖也顺利分了手。再后来,遇到了大可。

 这段故事,还是广尃说给心砚听的。

 心砚接过来雪妖递的纸巾,擦了擦,沉吟半响,说:

 其实,我不是为他哭。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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