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石匠



    采石营地位于山上部落所崇拜的圣山脚下,建立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褐红色土地上。

    土地虽然平坦,却遍布细小的裂缝,像一张庞大的蛛网,又像龟背上的花纹。

    这是火山喷发留下的痕迹,在很久很久以前,熔岩流经此地,表壳因冷却收缩,形成了不同方向的收缩裂隙,呈网格状切割熔岩表壳,使平整的熔岩流表面产生一道道形似龟背的纹络。

    在山上人眼里,这片受到火山熔岩浸润的土地同样是神圣的。

    但对于生长在此地的植物而言,挟裹着上千度高温的熔岩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举目四望,远处环绕着高大挺拔的落叶松、桧柏、偃松,仍然翠绿欲滴,金缕梅、银缕梅更是长开不谢,或黄或白的花瓣点缀其间,为苍翠的山林增添一抹亮色。

    山上人崇敬的圣土反倒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零星的低等植物诸如苔藓、地衣,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

    “七八!”

    乌鸦、豹皮和豹肝被驻守采石营地的猎人押着运送石料,同行的还有一票老弱病残。

    按照有盐部落的规矩,这些人都属于濒临放逐的对象,但在山上部落,没有放逐一说,人在成年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劳作的一生,年轻时或牧羊或狩猎或采集,年老后便终年在山上开采和打磨石头,至死方休。

    这是山上部落的传统,山上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心甘情愿地在此了却残生,为部落、为族人绽放生命的最后一丝余热。

    在这群面黄肌瘦的老弱病残里,乌鸦、豹皮和豹肝格外显眼,他们既不年迈,也没有残疾或患病,自然受到最多的“关照”。

    驻守采石营地的猎人主要看管两种人,一种是被祭司大人判处有罪的人,另一种便是野人。

    相较而言,野人比犯人更让他们警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是不分种族不分时代的。

    乌鸦已经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的苦力,具体过去了多少天他说不清楚,每一天都十分漫长,漫长到仿佛不会结束。

    因为年轻力壮,所以自然而然的,最重的体力活都交给他做,他成了石头的搬运工,任务是把石匠开采的原石运到营地里加工,然后再把打磨好的石头运往山上部落。

    采石营地里不仅有老弱病残,还有一批精明能干的石匠,他们的地位比普通人高,负责原石的开采、重要石器譬如祭祀石器的制作。

    石匠们经常征用乌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年轻力壮,足以应付开采时的重体力活,另一方面,这个野人虽然说话磕磕巴巴,人却十分机灵,善于学习和总结经验,吩咐他做的事,他总能出色地完成。

    乌鸦也很乐意为石匠效劳,比起那群舞棍弄棒、动辄揍人的蛮子,石匠要讲理得多,也更为人道,起码不会吝惜食物。

    除了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开采石头本身也比单调枯燥的搬运更加有趣。

    对于乌鸦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生活在河谷营地附近的部落没有发现具有超自然神力的石头,他们的石器大部分来自燧石,住在洞穴里,也不需要大块的建筑石料,因此没有发展出与之对应的玉石崇拜。

    在此之前,乌鸦从未想过山里这些坚不可摧的岩石,能够被人力所撼动!

    他看到石匠们把点燃的木炭放在石头上烧,烧热以后,再用冷水浇淋,霎时间,采石场里爆发出宛如野兽咆哮的轰然巨响,坚硬的石头应声爆裂,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都别愣着!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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