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年约



三年约

 又是一个星月夜。少年已听了三十六回群箫和鸣,他在这启明山中已三年了。

 箫老仙这时恰在小院,正倚在青石桌旁的藤椅上,着一袭海棠色长袍,外头随意披着件素净的赭黄色披风,对月小酌,少年端了叠茶点来到他身边,在他对面坐下,这时他细望老仙,忽惊异于他的面容竟不曾老,身形仍是俊逸,倜傥如流云。于是他想起这些年,时常能见老仙调制草药给子榆,恍悟他是精于医道。少年定了定神,问:先生,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箫老仙微微一笑,反问他:前两个条件是什么?

 少年略一思索,答:第一个条件,三年之内不能下山,是验我诚心;第二个条件,不能够碰那宝箫,是磨我之志。

 箫老仙将手中那只半透明的流纹玉杯轻轻放下,点头道:三年之中,你当真不曾想念父母妻儿吗?

 少年道:父母是想念的,妻儿却尚未曾有。

 箫老仙道:好,那第三条,便是娶我那丑女为妻。

 少年一愣,一时间惊羞懊惧怒,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儿,方道:先生,婚姻一事,讲究一个缘法,怎能凭一个条

 件就定了终生?这三年在山中,我不后悔,但这事却不能答应,先生,宝箫晚辈不要了。说着起身想走。

 箫老仙却拾起一方茶点,吃完了,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这般厌恶,是因她丑吗?

 少年道:子榆姑娘聪明心细,见识广博,我从不嫌她,我本想求亲,可先生以此为条件,我若听从了,那我如何为人?就连姑娘也会嫌我,只道我是满心要求那箫才娶了她。这一定不行。

 箫老仙笑道:罢,罢,不早了,回房睡吧,明天再来回我。

 少年知他是想让自己再想一日,便不多言,回到了庐中。

 躺在清凉的竹席上,他果然辗转反侧,倒不是犹豫要不要那箫,只是担心这么一走,便再也见不到她了,自己一片心意,可惜她体会不到。她相貌虽丑,却心思缜密,学识甚博,每每与她交谈,自己总能纳罕一番。想起她举止娴雅,庄重异常,又不禁唏嘘,几番想要出门寻她,可又转念想,自己即将离开,再见又有何益?不过是图增伤感罢了。从今往后,隔山水千万重,她自然便会忘了,自己也是一样,就当这是个没有结尾的梦,醒来了,便淡忘了。

 清早转醒,他便想见她,箫老仙正在房中泼墨,子榆却不在,便问:先生,小姐去了哪里?

 箫老仙道:采茶去了。

 少年低了低头,只好行礼离开,一路上骑着马慢慢走着,满心盼着能见一见她。又恐自己见了她便走不了了,如此这般,欲打马赶路,却终究还是快不起来。茶树漫山,她又会在哪?沿溪而行,放眼山路弯弯,忽见山涧边抱膝坐着一个女子,拢着耦合底素纱裙,长发委地,身形婀娜,正是子榆。少年喜不自胜,喊了声姑娘,急急下马跑上前去。子榆见了,急道:你别过来!山涧坎坷,少年正仔细探路,不曾留意她说了什么,子榆心慌起身,站立不稳,足下一绊,险些便跌落涧中。少年撩起袍子,一深一浅赶上前来,问道:伤在哪里?子榆答,不碍事。却又脚下疼痛站不起身。少年又担忧她伤势,又欲倾心而不能,眼神忽明忽暗,她看得分明,心中也知他要走,也不挽留,只说道:愿这三年,于你有益,不枉此行。

 少年扶她起身,只觉她身子软软地靠着自己,不禁心思缠绵,迟疑道:你以后会嫁人吗?话音刚落,脸已涨得通红。子榆知他心思:我不嫁。少年一怔,周身热血上涌:我娶你。

 本以为她会欣喜一番,哪知她却平静异常,只说道:不能长久的。将来聚少离多,也是留你一人空怅然你早些离开吧,另寻佳人,我我不嫁便是。少年一呆:这如何说离了你,我怎么受得了。子榆道:我有不足之症,活不过三十,若遇上什么变故,怕会更短。

 少年听她语气平和,丝毫不乱,既感惊奇又觉悲凉,沉默半晌:那我也要娶你,你是我今生唯一要娶的人。

 她竟皱了皱眉。

 少年扶她上马,自己牵马而行,来到小庐。箫老仙只道他要来求箫,便请他屋里坐,哪知他却道:先生,我要娶姑娘。

 箫老仙问子榆: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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