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炎帝

    渡江之后，姜济的模样并未变回原样，牛角仍然留在他的头上。

    姜济落在北岸后，除却还躺在地上的庭和在水中泡了很久的几位部众，其他族人俱是热切的看着姜济。

    “可是烈祖再生吗？”

    说话的是部族剩下的唯一老者，是一名风师，名字是具，是被族长与大巫祭选中的引路人。也是刚刚第一个喊出大济的。她的言语虽然急促，脸上却还是一副苦相。

    姜济有些不习惯自己的视线，微微蹲了一下，听见这话，又重重地踩了下地面。从刚刚的不真实感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面水帘。

    虽说有了点心理准备，但姜济还是被水像中的自己惊到了。他将手向上摸索，很润很滑。

    姜济打了个寒战，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方正的脸上顶着这几乎与肩平齐的牛角，明明是诧异的表情，却能给人以威严的感觉。

    见他表现，部族的人们不再像刚刚那般急切。

    ‘哗啦。’姜济面前的水幕不再凝聚，他见到族人不再是刚刚那副兴奋模样，联想到具刚刚所说，忙打起精神来。

    却见庭挣扎着起身，还是同样有些萎靡的升，搀住了他。

    “诸位，眼下还是尽快离开大江，必须要在日落之前找到适合落脚的地方。具老，麻烦您指引方向。”

    姜济急忙走到庭的身边，替换下升，撑住了庭那高大的身体。

    风师不同于巫祭，感受着天地之风，从风中得到答案，便引着部众向东北方向的平原而去。

    “我从没想过，巫祭会是神人化生。想来是冥冥中烈祖护佑，让我有槐不至于苗裔绝尽吧。”庭的声调还带些虚弱，“济，如果我终是不能到往沈河，有槐这个名号就只能让你传下去了。”

    姜济猛地抬头，庭蜡黄的脸上满是他半月以来见过很多次的决绝。他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短短十五天，他那封闭的世界，被这无数族人的信念凿得千疮百孔。他无法给出轻率的诺言，低下头，却感觉身上的重量有所减轻。

    “济，你是我们选出的巫祭，更是神人化生，如果你不能自信的话，不妨相信，相信着你的我。”

    姜济抬起头来，梗着脖子，“我一定能带着你一直到沈阳。由你主持当年的句芒大祭。“

    庭的双手搭在姜济的肩膀上，虚弱的声音却有着足够的坚定“只有我一个可不够啊！安定之后，你也该好好履行你作为巫祭的任务了。”

    “说好了，有槐的安危就在你的肩上了。大济。”

    ······

    是夜，姜济忽从梦中惊醒。

    走出具老找到的山洞，抬头看向高空中的星星。几千年后的星空与当下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姜济努力找着自己认识的星辰。

    “夜空的正中，是象征帝王的星辰，曾经的我们也是被它所眷顾的部族。”姜济的身后传来苍老却轻柔的声音，具老从篝火的阴影中，一点一点挪了出来。

    “大济，我少年时曾见过帝榆罔。你和他很像，一样怯懦，一样任性，又是一样的肩负着炎帝世系的薪火。你也见过他的太阳了，难道还不清楚什么是太阳吗？”

    具老衰老的厉害，腰佝偻着，身上的皮肤也皱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灰黑色的斑点。

    姜济看不出她的表情，走到篝火旁，盯着跳动的火焰。“我见过帝榆罔的太阳？”姜济想起了半月前那干涸的土地，“那足以焚尽一切的，就是我们曾经的太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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