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对视

街上的人很少，在来的时候张泽泉就注意到了。

 当他走到依联集团大厦的楼下时，也没有几人注意到他。

 张泽泉站在门前，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栋大楼。

 和上次不一样，一楼的大厅内空无一人，原先能够照亮整个大厅的日光灯没有亮起，电梯房前的闸机也没有工作。

 张泽泉越过闸机，来到电梯前。

 中间的显示屏没有呈现任何数字，很明显，这栋大楼停电了。

 依联集团的员工们被告知今日大楼电力系统维护升级，都没来上班。

 张泽泉往前走，推开楼梯间的木门，一步一个楼梯开始往上走。

 因为大厦的层高偏高，所以楼梯间也显得很冗长。

 这是一个远远比电梯的爬升要漫长许多的过程。

 这成百上千级阶梯，最终通向的是一片位于顶层平坦的停机坪。

 赵欢坐在h的正中间，双腿盘坐，压低背脊，保持低重心，防止被呼啸的风吹动身体。

 他穿着名贵的西装，胸前红色的领带上有一个金色的皇冠刺绣。

 这是他哥坐上总裁的位置时送给他的一套衣服。

 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赵欢才会穿着它。

 双手散漫的在身前水泥地面的黄色印漆上剐蹭，指甲缝里都是碎屑。

 在昨天，赵庆在脚下的办公室里拍着自己的肩，说领导会来见他。

 所以赵欢坐在了这。

 他因为风太大而眯着眼，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他正对面的铁门。

 那铁门在许久的沉寂过后缓缓打开。

 有些老旧的合页吱呀声完全被风噪盖过，只有铁门门板被大风刮回去时产生的猛烈撞击声传出些许。

 赵欢眯着眼抬头，看着面前那个戴着红脸白眉关公面具的人在狂风中站定脚跟。

 狂风烈烈，人心惶惶。

 喂！

 赵欢开口，但是风噪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他只能站起身来，走向那个来者。

 走到张泽泉身边，赵欢停住脚步。

 关十二爷，谁请你来的？

 赵欢在张泽泉的耳边大声喊着。

 应该是我哥吧？

 张泽泉偏头，看着赵欢的表情。

 他用坦然的神色对着张泽泉微笑，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在接下来会死去。

 你不反抗？

 张泽泉开口，在面具下的嘴唇张合间，他对赵欢问道。

 赵欢笑着摇头：我必须死在这，不然我哥就会死。

 来一根？

 赵欢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的烟盒，挤出两根烟，捏着一根给张泽泉。

 张泽泉摆手拒绝。

 赵欢自己嘴里叼住一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特殊的防风火机，在肆虐的大风中依然窜出尖锥状的火焰。

 点起自己嘴里的，赵欢把手上那根也点上，掐着烟伸手朝向左边，好像那边站着人一般。

 哥，抽烟。

 张泽泉在一旁站着看他在风中吞咽似的抽完一根烟，再把另一只手的烟也两口吸尽。

 走吧。

 赵欢吐出大口烟圈，拍拍西装，对张泽泉说道。

 去哪？

 去杀了我啊。我想选个死法，不影响吧？

 赵欢走在前面，张泽泉跟在他身后。

 太阳逐渐攀上最高点，烈日加狂风在五十层的高度肆意妄为。走到楼顶的边缘，赵欢停下了脚步。

 楼顶没有护栏，再走两步就会落下百米高楼，粉身碎骨。

 赵欢慢慢放低身姿，坐在了边缘，两条腿伸在外面，风从他的裤腿流过，猎猎作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这依联集团大厦的楼顶落下。

 为什么？张泽泉忍不住问道。

 赵欢右手把自己胸前的领带扯下来，举起领结，让其对着天空。

 他的拇指在那皇冠刺绣上缓缓摩挲。

 我和我哥，从这依联集团的一楼，一步一个脚印爬到楼顶，花了十数年。

 但是我从这里跃下，从最高层回到一楼，可能只需要十几秒。

 我希望我死的时候，可以死在我们奋斗的起点。如果真的能重来，不知道我和我哥还会不会站在那位领导的保护伞下。

 会的。

 张泽泉蹲在赵欢身边，轻轻说着：我们无法拒绝，更高的权力牵住我们的手。

 哈哈。

 赵欢笑了两声：你也经历过那种被掌控的感觉吗？

 庸碌半辈子才发现，比天命更难违的是‘人命’啊。

 赵欢站起身，展开双手伸了个懒腰，他的手中握着自己的红色领带，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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