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檐上书-第2/3页
一个无父无母的侯府家奴,此刻陡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见那边许久没有说话,他的一颗心不由更加往下沉,却是正要抬头时,视线中倏然冒出一根玉白纤秀的手指,在马厩的雪地里一笔一划写了起来——「魏于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这个名字吗?」
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他,他一怔,点了点头,于是那张笑脸愈发明丽了:「我今天本来很不开心,但认识了你,我觉得很好,等下回再来的时候,我给你多带几本书,好吗?」
「还会有下回吗?」他鬼使神差问了出来。
「当然会有了,我们不是朋友了吗?」风雪拂过她的发梢,她笑着继续在雪地里写道,「清漪,我叫龚清漪,是不是很好听?」
地上两个名字挨在一起,他抱着书长睫微颤,在寒风中与她四目相对,一时竟分不清,是先前饮的果子酒暖了他的胸膛,还是眼前的她熨帖了他的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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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魏于蓝觉得自己做了一场不敢奢想的好梦,梦里有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时常偷偷溜到马厩来找他,与他谈书论道,无话不说,守着共同的小小秘密。
他很欢喜,又很惶恐,时时害怕梦醒,而在不久后的一天,梦果然醒了。
几次三番下来,到底有侯府下人撞见,告到了秦之越那去。小胖墩儿头一回没有冲动,强压怒火,等到龚清漪离去后,才率人杀气腾腾地赶到马厩。
他一脚踹去,魏于蓝猝不及防,手中书卷飞入雪地。
秦之越像要吃人一般:「搜,把那些书都搜
深夜情感研究所出来,这贱奴手脚不干净,居然敢偷到龚家小姐身上!」
那是一场比想象中还要残酷的审讯,魏于蓝被吊在马厩门口,秦之越一定要让他承认自己是窃书贼,卑鄙地偷了龚清漪的东西,否则就不放他下来。
但无论如何逼问,魏于蓝吊在风雪中,俊秀的眉眼低垂着,始终一声不吭。
秦之越于是更怒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马夫之子,又脏又臭,还想吃天鹅肉,说,你就是个窃书贼!」
整整一夜,天地凄寒,魏于蓝挺直着背脊,怎么也没有松口,等到第二天龚清漪闻风赶来时,他身上的血已经凝结,面色惨白如纸。
龚清漪一下水雾蓄满了双眸,扭头冲秦之越道:「你快把人放下来,书是我送的,不是他偷的!」
秦之越裹着狐裘,从鼻子里哼了声:「我说是就是,这是我侯府的家奴,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龚清漪气结,又抬头看了看吊着的魏于蓝,一跺脚:「好,那我们来打个赌,赢了就让我带魏于蓝回家,输了随你要什么,你敢不敢赌?」
一说到「赌」,秦之越眼睛明显一亮:「赌什么?」
马厩门前吊着的魏于蓝也抬起头,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阻止,但龚清漪已经高声道:「就赌你平日让书童们玩的无聊把戏,雪地背书,谁先撑不住谁就输!」
秦之越一愣,打量着龚清漪摇头道:「这不公平,你是个女孩子,身子弱,风一吹就倒,怎么能和我来比呢?」
龚清漪冷笑两声:「自然不能跟你这一身肥肉相提并论,所以我要比你少脱一件衣裳,这样才互显公平,你觉得如何?」
秦之越生得胖,平生最恨别人拿这个刺他,他一张脸立刻就涨红了:「好你个死丫头,在我面前就这么牙尖嘴利,赌就赌,那赌注呢?」
他把身上的狐裘狠狠摔在地上,「寻常赌注我可看不上眼!」
「输了,我就把自己赔给你。」龚清漪孤掷一注般,目视着秦之越,「我答应和你定亲,你赌不赌?」
「你是说真的?」秦之越脱衣服的手一顿,转怒为喜。
「以我龚家的玉章为证,言出必行,永不违誓。」龚清漪说着解下腰间一枚玉章,在风雪中晃给秦之越看。
秦之越盯了半晌,抚掌大笑:「好,好极了,爽快,四姑娘你就等着进门给我当小媳妇吧!」
满场小厮跟着一起哄然大笑,龚清漪却冷着脸不理会,只走上前,将玉章一并挂在了马厩前,魏于蓝艰难地开口,「不要,不要和他赌……」
龚清漪掏出手巾为他擦拭了唇边的血渍,柔柔一笑:「春书冬赌,那次我说错了,是春雨宜读书,冬雪宜豪赌,我不会输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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