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妮卡

    下雪了。

    洁白的六边形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在泥泞的街道上，不一会儿，就被泥巴染了个乌黑，随即化成雪水流向地势较低的平民窟内。

    今年的冬季比以往更寒冷，十月刺骨的寒风，咆哮着吹过弗洛里安。厚实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只剩下几颗星星闪烁着一丝若隐若无的光线，在天际摇曳着。

    蜡烛和火光对于穷人来说是奢侈的，当夜色降临，就陷入一片黑暗。举目远眺，远方的灯火映在黑暗的平民窟中显得异常刺眼。欢声笑语的富人们，穿着珍贵的动物毛皮所编制成的衣裙，手中举着昂贵的葡萄酒，欢呼庆祝着。肥胖的老鼠从贵族们丢弃残羹剩饭的垃圾桶中叼着食物，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没入漆黑寂静的小巷子，独自享受着美食。

    或许是受到上级官员的命令，两个士兵一高一低，摇摇晃晃地提着油灯走进贫民窟，暗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在贫民窟中有许多让人形容是“房屋”的建筑，它们又矮又小，只有几根木头打造的墙壁早已被风吹日晒所侵蚀，苔藓也从缝隙中钻进了室内。堆满垃圾的胡同里散发着阵阵恶臭，蟑螂老鼠及其他虫子在其上蠕动着，叫看见的人都纷纷躲闪。

    但，似乎只有她不害怕似的，盖着一条单薄，满是窟窿的毯子蜷缩在角落里。也许是被灯光所打扰，她坐起身，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像野兽在黑夜中伺侯着逃离的时机。

    “今天的酒真好。”高个子的士兵小声嘀咕道，“真搞不懂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巡逻的，老鼠都不会偷这儿的东西。”

    “喂，你知道特兰尼伯爵吗？听说他想升官？”

    高个子士兵打了个酒嗝，晃了晃手中剩下不多酒液的瓶子。

    “嗯，给了上级官员的夫人一枚钻戒，但第二天人就不知去向了。”

    矮个子士兵大声笑了起来，嘲讽道：

    “真是活该，贿赂错了人，死了也是除掉了别人的绊脚石！哈哈哈……“

    两个士兵越走越远，胡同内重新恢复了黑暗和宁静。女孩在心中咒骂着：

    ‘真是群下贱的野狗，脑子里只有浆糊的东西！’

    等远处的交谈声完全消失后，她才放松下来，翻了个身，逐渐在呼啸的寒风中和漫天雪花下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来的突然，在一声巨响后，女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直起身，灵活地从垃圾堆上跳了下来，动作干脆利索。她从胡同里走了出来，清晨的阳光照在她那在风中飞扬的茶色长发上，如同镀上了一层薄金。她踮起脚尖，赤脚踩在雪地上，像一只兔子似的，留下一排小巧的脚印。雪似乎下了整整一晚上，已经雪茫茫一片了，对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来说，这莫非是雪上加霜。

    “莫妮卡！”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堆零散的木头旁，正和其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手忙脚乱地往一辆马车里装着，那声吵醒女孩的巨响显然是木头掉下来所产生的噪音。“你去哪儿了？”

    少女看到熟人，蹦蹦跳跳地跑到说话的男人身边，冲他眨了眨眼睛，淡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然后便开始帮着整理掉出来的木头了。

    贵族们隔三岔五就会从贫民窟“购买”木材生火取暖。而为什么非要从贫民这儿买呢？因为贫民们很好欺负。就算个别几个有点骨气，不肯为贵族服务的贫民，在鞭打后也会乖乖听话。贵族们一分钱也不用花，单靠自己的身份威胁和施压，就能从贫民这里榨取利益。而贫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地默默服从着。

    “莫妮卡啊，布瑞瓦小镇有一对夫妇，男主人是个农夫，他的妻子在家里给人补衣服赚钱，虽然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好，不能支持你上学读书，但还是有能力收养一个孩子的。”中年男人接过莫妮卡手中的木头，看着她苦口婆心地说道，“他们现在就在卡洛镇，明天会来贫民窟寻找一个孩子。你才八岁，大家都希望你能够被他们带走，毕竟贫民窟经常受到贵族的打压，死伤都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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