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015



第15章

“她……她说我是无胆鼠辈?!”

海中月的女修们进了客栈,正因终于回过神。

年轻气盛的男修面色通红,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被嘲讽了,蹬着伤腿,暴跳如雷:“若无孟师兄,若无我们,她们……她们怎么可能进入秘境?”

“……真真是荒谬,她们不感激我们玉清门仗义援手也就罢了,竟还出言嘲讽?!”

“……看我不禀告了长老,叫她们滚回北海去!”

“好了,好了。”盈水苦笑着将他扶进客栈,絮絮叨叨地劝,“孟师兄还未来,师兄你就消停点。”

…………

一场闹剧终结。

玉清门的弟子也悉数走进了客栈。

沈玉霏收回视线,摆手让梵楼退下:“有件事,我要单独想想。”

他没有注意到梵楼的异样,还在想裴惊秋。

若是沈玉霏没有记错,此时的海中月应该与玉清门交好才对。

毕竟,今生他与孟鸣之还未相识,长灯真人也不会急吼吼地给心爱的徒弟折腾出个媳妇儿来。

那裴惊秋言辞间对玉清门的不满,所谓何事?

沈玉霏抱着报复的心进入秘境,此刻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他回忆着前世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却实在不知裴惊秋与孟鸣之的过往,只能作罢。

大概,这其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龃龉。

沈玉霏若有所思,却不知,表面上听话地离开客房的梵楼,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梵楼替沈玉霏轻轻关上门。

他握着手中的剑,居高临下地望着客栈大堂内的修士们,眼神变幻莫测。

片刻,他的身影诡异地消失在原地,徒留一道淡紫色的烟雾。

——噗通!

梵楼跌跪在空荡荡的客房正中。

嘶嘶。

毒蛇吐信般的声响出现在他的耳畔。

梵楼喉中咯咯作响,竟呕出一大口血来。

“嘶嘶……嘶嘶,你动摇了。”那声音鬼魅般响起,尖酸地笑,“我说过,你是……最后的血脉,注定了要……注定了要……”

拖长的嗓音高亢地重复了几遍了所谓的“命中注定”。

梵楼缓过神,用手背狼狈地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宗主会厌恶我。”他笃定道,“宗主本就……不喜欢我。”

那声音顿了顿,冷冷讥讽:“那你便永远也无法走到他的身边去。”

冰冷的话语宛若一记重锤,生生砸在梵楼的心尖上。

“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冷笑声从梵楼的左耳奔涌至右耳,“你那么费尽心神地掩藏身份,换来的,是什么?”

“可世人厌恶妖修!”梵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悲痛欲绝,“若要留在宗主身边,只能当一条狗,那我……那我宁愿当一条……”

那咋“狗?”那声音一针见血,“沈玉霏身边,从不缺听话的狗!”

梵楼如遭雷击,满头大汗地清醒过来,方才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从始至终只有自己。

他呆站了片刻,捂住了眼睛,生出茧子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面上覆盖着的白纱,嘴中痴痴地唤着“沈玉霏”的名字。

“沈、玉、霏。”

最后,梵楼的指尖停在了双眸之上。

他的嗓音变了调,重瞳金芒大盛,一时盖过了原本的黑瞳。

“只一回,不被宗主发现就好。”梵楼喃喃自语,伤痕累累的手指探到颈后,指尖毫不迟疑地划破皮肉。

叽叽咕咕,血肉蠕动分离。

梵楼面不改色地将手指探进去,摸索着握住了一截脊椎骨。

——铮!

浓稠的紫色雾气从他的后颈处迸发,纵横捭阖地激荡开来,却又在涌向房门的刹那,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回来。

那烟气无半点灵气波动,却宛若有灵智,不甘不愿地缩回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铮!

梵楼手指狠握,眸中金光狂转,眼瞧着要抽出了一截混着血肉的脊椎骨。

耳畔忽而传来沈玉霏懒洋洋的声音。

他的宗主语气闲散软绵,好似刚睡醒的猫,尾音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梵楼,过来替我梳妆,晚上有好戏瞧。”

梵楼呆呆地收回探入后颈的手指,几滴血顺着手指滑落。

暴虐的紫色烟气龟缩回了身体,他眼里的金芒也溃散了开来。

梵楼又变成了一个木讷呆傻的抱剑侍从,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沈玉霏的身边。

沈玉霏又换了身殷红色的长袍,照旧做女修打扮:“发什么愣?”

梵楼微哑了嗓子,垂下头,试图掩饰痴迷的目光:“宗主要属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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