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刀 1



    中晋隆安初年,晋安帝司马德宗在位,政权割据,民不聊生。士族门阀间纷争不断,北方五胡十六国在北战乱频繁。天下间风起云涌,势力林立。中晋朝廷明为司马氏为帝,实则由世族大家把持政权。分崩离析之际,以云禅山为首的江湖势力群起而生,百姓大有揭竿而起之势。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等士族拥有大量田地及部曲,一方面暗中筹谋抗衡司马氏,另一方面以维护司马氏政权之名与江湖势力多次交锋,一场逐鹿天下之大戏,正拉开帷幕。

    四月会稽,正是料峭时节,顾芊在寒阁昏睡了三日三夜,醒时正看见九露在一旁收拾地上东倒西歪的酒坛。迷迷糊糊看见外面天已经大亮,屋内的暖和让她以为此时正是夏初,窗外的光晕一圈一圈如那水池里的涟漪一般飘飘乎进了窗内。

    她自觉身旁一片邋遢,残余的酒味好像弥漫进了被褥,只是睡久了浑身无力,看见眼前光景却也只能喃喃地叫嚣。

    “九露你为何不早叫我起来,脏死了。”

    “是你三日前吩咐不准人进来打搅你休息的,现在倒责怪起我来了。”九露语气不善,想来已是及其不耐烦了。

    顾芊挣扎着起身,心知此时若是惹怒了九露便没人为她梳洗了。下了床才反应起九露方才的话。

    “三日了啊,过得可真快。”顾芊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一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寒阁建在寒山深处,与世隔绝,顾芊站在寒阁之顶望去,远处只有云雾缭绕,更远,才是极尽繁华后极其荒芜的街市和庄严又腐朽的皇宫。

    身后的九露收拾好了地面,抬起头问窗边清丽苍白的女子:

    “还用早膳么?”

    顾芊摇摇头,极目远眺,苍白瘦削却又精致无比的面庞让人觉得她是久病初愈,虽瘦弱,但精神十足。细薄的衣衫被冷风吹着,衣袖里胀鼓鼓的,给人展翅欲飞的错觉。

    “不吃了,麻烦。”顾芊丢给她一句话。

    九露点点头,想着一会儿无论如何都得往她嘴里塞两筷子,提着酒壶刚走到门口,忽而转过身问:

    “你之前去哪儿了?”

    空气安静了一寸,她启唇缓缓道:

    “建康。”

    顾芊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平日里若是没有事,她总会磨磨蹭蹭。动作慢腾腾的时候头脑就会变得迟缓。这个时候,她偶尔会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埋在竹林中的酒何时渐渐变得醇香。

    这个年头,百姓的生活依然水深火热,顾芊不是很愿意悲天悯人,她想起自己走在建康城中时,朱门气派,却无丝毫血性。人的气息据说在短短一百年的岁月里已经迁移到了每个城池最疲惫的地方,大多是在城边,至少在她出世的这十六年里的确如此。他们不同于上层门阀的目光总是让人追溯自己的父辈和祖辈甚至更远的年头。但追溯完毕,现实总将你拉回惨不忍睹的眼下,有时是破烂房屋中婴儿的啼哭,有时是弥漫在乱民棚的怪异气味。

    她不知道士族大家的的院墙是不是比皇宫的宫墙更厚更高,以至于他们去城外狩猎的时候任由冷血的马匹践踏另一种人的枕头和尊严。不过对贫困和苦难视而不见的是这个世道,错不在个人。

    空山新雨后,朦朦胧胧的气氛让顾芊有些恍惚。江南自古以来都是好的,手中精致小巧的金樽盛饮了秦淮河温柔缱绻的水,但此时此刻,最好的事情就是待在她的寒阁,闭门不出。

    这样的好日子不多,随时都有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站起身来拔腿就跑去处理。

    夜晚很冷。

    顾芊将薄如蝉翼的信纸放在烛上烧毁,飞扬的轻灰点在她的鼻尖和发梢,烛火摇摇晃晃,她看着它,联想起方才密报中的内容,顿时觉得眼前的烛火像极了司马氏的江山,岌岌可危。

    奉明在密报之后回了寒阁,回来的时候一身血味儿,九露皱皱眉头,将他的衣服拿走才准他来见顾芊。

    “阁主,我们的人伤亡惨重,有人煽动造反,朝廷的人来镇压,死了不少弟兄。”奉明对顾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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