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是结束亦是新生（8）

    过了很久，外头的争吵声不停，刘卿袅都能想象到他们吵到面红耳赤，扯着皮包骨的脖子谁也不让谁，许了他们吵累了，声音变低了许多，刘卿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看守两姐弟的小孩被喊了出去，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到刘卿袅能够听到他们蹒跚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向屋子逼近，每一步都像一把刀一般狠狠扎在绝望的心上。

    “阿奴…爹爹…娘亲…卿袅对不住你们”为了保下姐弟两条性命，刘府付出了七十九个人的死，才得以保全下来，假如她刘卿袅当初没有使唤走陈州，她和刘卿书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任人鱼肉，因为她的任性，葬送了她和弟弟。

    “小娃娃。”看似最为年老的老汉走了进来，他步伐蹒跚，但手臂却尤为有力，揪起刘卿袅的衣领子就往外拖，刘卿袅被拽得好几次险些摔倒，此刻她顾不上那么多，连连向老汉求饶。

    “老先生，不可，求求您，放过我和弟弟吧！”

    “老先生，我爹娘很快就会寻到此处来，您不可如此对待我们啊！”

    老汉丝毫不动容，手上力气不减，拽着刘卿袅就往村口走，刘卿袅被急哭了，右手摸上自己的匕首，打算跟眼前的老汉来个你死我活。

    匕首还未出鞘，老汉便将刘卿袅姐弟扔到村口，看着四周并无多余的人，刘卿袅微愣，貌似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小娃娃，你走吧！”老汉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在刘卿袅耳里倒是悦耳的很。

    “真的吗？”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刘卿袅又哭了，滚烫的泪水划过干燥通红的脸颊，心中的喜悦并没有被脸上的疼痛破坏掉。

    老汉弓起枯瘦如柴的背部，低下身子跟刘卿袅说话，浑浊的眼眸内满是不舍与心疼“走吧娃娃，你给了俺们银子，俺们还吃你的话，那俺们可没脸面对老祖宗”

    没有人生来为恶，极端的环境也致使着人也走向极端，为了生存他们变成了吃人的魔鬼，当生活与他人善待他们时，他们依然会善待回去。

    “谢谢你老先生……”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辣得刘卿袅眼睛眯起，之前她渴求能够得到帮助，如今能够被放过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老汉叹息，转身就慢慢往回走去，嘴里不停的呢喃“要是个女娃娃该多好啊，这么好肉，两个男娃娃在前头，只能看不能吃，幸好有点银子，要是是女娃娃就好了……”

    老汉的声音不大不小，说出来的话一字不漏的被身后的人听清楚了，刘卿袅跌坐在地，一次次想要爬起来，但是发抖的身体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跌下，泪珠滴落在弟弟额上，刘卿书呓语，双手抓着姐姐的衣领子。

    刘卿袅回抱弟弟，踉踉跄跄的离开村口，她回想起还在刘府的日子，她的爹爹时常带着她赴宴，逢人就介绍她是刘府的嫡长女，集宠爱于一身，父亲的看重，使得他人从来不会轻视她，对她的夸赞更是毫不吝啬，但每一次的夸赞，都会有一句她很不喜欢的话语。

    “刘尚书之女如此聪慧，刘尚书真是好福气，若是刘小姐是男儿，恐怕无人能及啊！”

    “刘小姐如此出色，若为男儿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若是男儿只怕更出色”

    “若是男儿就好了……”

    若是男儿就好了，这句让刘卿袅很讨厌的话，她不是男儿也可以做得很好，但如今却让她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村民对她唯一的善意，居然是因为她是男娃娃，她想不明白为何男儿的身份可以得到如此之多的好处，作为女子却被他们随意处置。

    而他们的善意对待，都只对于男儿，想到刚刚老汉眼眸中的心痛与不舍，只怕是因为心痛眼前鱼肉不可食吧，刘卿袅又是厌恶又是庆幸，厌恶世人对女子的不公，庆幸男儿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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