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孟嗅熏殓父亲

    云孟嗅在父亲的尸身旁边坐着。

    云世昌一动不动躺在席上。他的眼睛轻轻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即将走向坟墓的样子。

    云孟嗅的职责，是要给去世的云世昌擦洗身子。然后用香料熏身，抹上膏油，将其入殓了。再让专人将尸身抬出去。

    “老家伙诶，你不该这么突然就死了啊。”云孟嗅皱着眉头，坐在地上诉苦道。

    “你应该先把自己的身子洗干净了，再抹上膏油，再用香料把自己熏好了，然后自己躺在棺材里死去呀。”

    云孟嗅哀怨连天，却迟迟不肯动手做事。

    “老家伙啊，你一向最疼我。可是怎么死后留下这个烂活给我做呢？还要我给你洗身子……洗身子……想想都恶心得要吐了。”

    他抱怨了一大通。不过他知道抱怨也无济于事。

    他朝殿门外院里两个打扫的小祭司喊道：“来人呢！”

    两个小祭司放下扫帚，对新任的大祭司毕恭毕敬走了过来。

    “来，你们两个去把老祭司的尸身给洗了。”

    两个小祭司一个聪明，一个笨。同时面面相觑了，显然是被云孟嗅的这句奇葩话惊到了。他们怎么也意料不到这样的事情啊。

    随后那个聪明的小祭司恭敬拜了一下说道：“老祭司的临时停放处，我们无权进去。”

    “那……那我把那尸体拖出来，拖到院子里，你们好好洗啊。”

    “更加不可啊。”那个聪明的小祭司又说道，“大祭司去世后只能停放在圣所专门的位置，这是神的指令。因为祭司乃是将自己全人奉献给神的，去世之后也只能归向神。”

    云孟嗅说不过他，生气道：“嘿，我现在是大祭司，我说的话就是神的话，你竟然敢跟我顶嘴。你是不是找打啊？”

    “挨打、受管教，是我的福分。我宁愿欢心乐意地挨打，也不愿意得罪神。”

    那个笨的小祭司，向来没有主见。一会儿看看大祭司，一会儿看小祭司。每说一句话他就茫然点点头。

    他叫子聪。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会啼哭，过了一天后才发出第一声哭声。三岁才会走路，四岁开始喊爹娘，到了六岁才学会咽口水。邻居都说他家生了个傻儿子。还有老人说，只有把他奉献到神殿，让他侍奉神，他这一生才可平安无事。子聪爹娘为了让孩子平安存活，只能流着泪，把子聪送到神殿里面做小祭司。

    “算了，你下去吧。子聪你来，你进去给老祭司擦身体。”云孟嗅命令道。

    “老祭司的临时停放处，我们无权进去。”子聪一字一句学着那个聪明小祭司的话说道。

    云孟嗅微微一笑：“那是他不行，你可不一样。你知道吗？你虽然看似愚钝，其实内心良善，正是神所拣选的人呢。你有这种天赋异禀，所以神是给你这个特权的，可以进去哦。”

    “真的？”子聪半信半疑。

    “我现在是大祭司，我说话还有错？快进去！”

    子聪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聪明。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高高兴兴进到圣殿里。

    云孟嗅递过水盆和帕子，“去擦吧”。

    子聪拿过一个帕子，恭恭敬敬地擦拭大祭司的尸身。

    还好有这么个傻家伙在这儿啊，总算又可以偷偷懒了！

    云孟嗅想着，坐在一边喝起茶来。

    云孟嗅觉得，在圣殿待的每一天都像煎熬一样。他的职责是在这里做事，一年到头都出不去，或许注定一生都只能关在这个监狱似的地方。无聊苦闷地活着，干着重复的简单的活，一直到死。就像面前这个老家伙一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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