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天命(1)虬(一)
公元299年,元康九年,琅琊国境内。
自西汉设置琅琊郡以来,大多王公子弟争相巡游此地,经过百余年的发展,至西晋末,此地物阜民丰,人流不绝,丝毫不受战乱惊扰。
因而,琅琊王声名尽显,是闲云野鹤之人孺慕的高位。对于这一届的琅琊王司马睿来说,却并非这么想,反而更多的是担惊受怕,甚至于夜不能寐。
究其原因,五胡作乱后,司马氏皇族惨遭屠戮,北方犬戎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犯,司马睿看到风雨飘摇的江山,不免心生悲凉。
又是一个冬至,家家户户紧闭,清冷无比。
已是三更天,琅琊王司马睿仍没有睡意。
前不久,琅琊郡的郡守常茂向他呈上一份急件,大致内容是:皇帝司马衷智力低下,无远虑必有近忧。
果不其然,贾南风掌权,迫害太子司马逾。赵王司马伦矫诏诛杀妖后,又将张华等一干大臣屠戮,培植心腹,意欲夺权。
如今,朝纲错乱,常茂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他却在如此重要时刻,向司马睿通风报信。很明显,这是传递一个政治上的信号。
但是司马睿清楚,自己不过一落魄王爷,无权无势,置身于内忧外患,简直无能为力。故而,他直接将苏茂的信件烧毁,佯装无事,继续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只是,世道乱了,还可以拨乱反正。心乱了,便再难根治。
尽管司马睿不愿承认,但他的心魔放肆生长,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遥望洛阳,他不时抓耳挠腮,不时义愤填膺,唉声叹气亦常有之。
身为皇族正裔,他为异族沉沦河山而痛心疾首,故而燃起雄心壮志,想要匡扶社稷。可混乱的时局让他望而却步。
如果说司马伦和司马越等人是流火,那他最多不过是朽木。前者再恶毒,最起码足够引人正视并严阵以待,而自己却一点价值也没有。
每每念及此,他便垂足顿胸,扼腕叹息,恨自己远在琅琊,又错失了先机。究竟是真的图谋天下,还是贪恋皇位,或许司马睿自己也不得而知。
然而压抑的幽居,令他辗转反侧,沉不住气。冷冷的景色非旦没能消融他的不安,反而增添了几分火急火燎的情绪。
砰。惊雷忽的在天空中炸响,氤氲覆盖整个长空,诡谲的黑脸挂在水帘上,倾泻而出,惹的许多闭门不出的百姓频频回顾。
司马睿也被这声惊雷打醒,浑身冷冽了几分。随侍的奴仆尽皆不在,原是受了他的嘱咐。除了平日里送吃食时,他偶尔见见人,其他时刻都正襟危坐,老神定定。
被这一通倾泻的雨水惊扰,他的神色安然许多,回到了原先怡然自得的模样,想着去宠爱一下自己的王妃。但是刚抬起他发胀的双足,便又转念一想,有如振聋发聩。
自己平日里锦衣玉食,偶尔打坐,便腰膝酸软,身心俱疲。然天下万千之流民,因饱受荼毒和摧残,未有安歇之所,也难有喘息之机。这雨水虽可解一时之干旱,但越积越厚,恐又酿成水灾,让更多人无家可归。无家可归之人未有吃食,还需长途跋涉,双足岂能不废?
想到这里,司马睿的心情无比糟糕,心中的邪火再次蹭的冒出来,一肚子愤懑无处发泄,蔫蔫发怔,精神萎靡。
司马睿很长一段时间躲在深宫,冷落了他的王妃郑阿春,这让郑阿春无比羞恼,又伤感不已。想当年,司马睿作为晋武帝司马炎从子,地位赫赫,但始终碌碌无为。年仅15岁的司马睿承袭琅琊王的爵位后,才开始有了一些意气风发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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