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锲子 衣锦还乡



    1999年9月9日,一个青翠欲滴的清晨,一辆与朝阳一样耀眼的鸡血红轿车缓缓驶进麻柳镇一幢老旧老旧的宾馆门前。

    滋滋的刹车声,优雅而文静,车门,慢慢开启。

    一双没过膝盖的进口漆皮朱红长靴伸出车门外,双脚着地,一个与轿车一般色彩的女子,一肩棕色长发散漫在双肩和胸前,随车门口的扩大而钻出车门,亭亭玉立在车门旁的水泥汀地面上。

    女子扫了一眼横挂在宾馆门框上方有些斑驳的“麻柳供销宾馆”六个朱红色隶体字,又扫了一眼宾馆外貌。

    宾馆像许久未洗脸的肝硬化病人,斑驳而臃肿。

    这是她离开家乡之前最最新颖,最最豪华耀眼的她最喜欢的麻柳镇明珠。

    十年时光,纵然斑驳,也不至于老态龙钟到如此地步。

    看来事物比人不经沧桑啊!

    女子感叹着,惋惜着。

    再看看马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知是锻炼的还是赶路的。

    对面的羊肉火锅正冒着热气,几张营生的桌子已挤满了埋头吃羊肉的食客。

    有一个人一边吃,一边斜乜了一下宾馆,依旧以老旧食客的姿态有模有样地边吹边吃边喝汤。

    女子微微一笑,收回视线。

    打开车尾盖拉出两个沉沉甸甸的红色高级大旅行箱,放在地上屹立着。又从座位上拉出几个厚实的塑料袋,放在皮箱前,潇洒地将车门一碰。

    旋即将塑料袋系在皮箱上,皮箱顿时挂满色彩,就像披着战袍准备打仗的将军。

    她无奈地摇摇头,双手推着皮箱,路上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九月的麻柳镇,正是秋雾喜欢散漫,无拘无束地在田野,枝头四处撒欢的季节。

    若是平常,远处,大山,小河,都会灰蒙蒙地睁不开眼。

    这就是女子在家时,被号称为烟雨之乡的生她养她的故乡。

    她爱自己的家,但不爱穷困潦倒的她自己的家,她要出去,十五岁那年,她扔下学业,从家里跑出去了。

    跑出去,就一晃十年未归。

    今日,这烟雨之乡却是格外晴好,晴得像出阁的闺女。

    明媚而多情,滋润而妖娆。

    湛蓝的天空,一丝丝白云在飘,曼妙地,悠悠地舒展着,却又不知要归往何处。

    女子伸了伸有些酸疼的双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肺里灌满的大城市气味似乎顿时被一扫而光。

    她又贪婪地吮吸了几口,觉得整个神情都清爽起来。

    老家乡,与十年前似乎没有两样,又似乎完全不一样。

    这个25岁女子的家在麻柳镇。在她刚出去的那会儿,麻柳镇呢还叫麻柳乡,麻柳镇上有一条老街,名叫麻柳街。

    据说,此街是民国时一家姓麻的住一头,一家姓柳的住另一头,两家人通了姻,为了方便,便联通了这两头,成了一条路,慢慢地,又成了一条街,故而得名。

    麻柳街有风筝一样飘逸的情怀,游子一样奔腾的胸襟。四面是山,山与山之间,环环相扣,水与水之间,夹着一条石板铺砌的道路。街中央,有一条小清渠,每至晴初霜旦,咕嘟咕嘟的流水声,就像天籁之音,若在早晨,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候凝听,有神仙弹着古筝,边唱边走的滋味。

    她的家就是麻柳镇麻柳街尽头石梯坎下面的那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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