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志「金蟾」-第2/3页



  金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它只觉得黑猫说得有道理。

  “你知道太平天国么?”走在前面的黑猫突然转过头来,问金蟾。

  金蟾点点头,不过它没脖子,点头的动作很不明显,黑猫愣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它点了头。

  “那就是我们的范例。”黑猫又转了回去,继续悠悠踱着步子,嘴里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说民心啊、百姓啊之类的话。

  金蟾没心思听黑猫说这些,它只想赶紧躲起来。

  “不过也得吸取太平天国的教训,不能贪功冒进,也要搞清楚组织内部的层次规划。”黑猫接着说,它一点也不在意金蟾到底有没有听它说话,仿佛仅仅是自言自语就足够让它满足了,末了,它叹了口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金蟾不懂诗,它在听见“路边”的时候朝官道的方向看了看,眼神谨慎而微微耸动,生怕在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见猎妖人的身影。

  黑猫没回头也知道它在担心什么,安抚说:“云南这边地处偏远,放心,猎妖人的势力没这么扎实。”

  金蟾缓了缓神,它想,一般人都喜欢被夸,自己回报不了这黑猫什么,便夸一夸它吧。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好厉害。”

  这倒不是假意,金蟾是真心对黑猫之前的那一通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黑猫好像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只淡淡地丢下一句:“过去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因民心起势,但也被民心颠覆……或者说是他违逆了民心吧。”

  在黑猫的帮助下,金蟾躲到了一处隐秘的空间里,它说不上自己是怎么进去的,那经历就好像是穿过一层泡泡的膜,噗的一下便来到了全新的天地。金蟾只记得在那片天地中伫立着一棵盘根错节、高大巍峨的树。老树和黑猫一样,对它很友好,还送了它一个果子,金蟾本来想留起来当纪念,但黑猫却告诉它赶紧吃掉。

  “不吃的话,被其他妖怪发现了会引来祸患。而且你活了这么几十年,竟然还不懂修炼的方法,真是奇怪。这枚果子能帮助你开启修炼的大门……不用谢我,这是我和老树作为先行之人对后来者一点微不足道的馈赠。”

  从云南离开后,金蟾便边修炼边继续探寻自己的身世,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与猎妖人的躲躲藏藏中进行的。就这样,过了六十来年,金蟾在这期间蜕了一次皮,变得强大了很多,也学会了藏匿自身的手段,不再那么害怕猎妖人了。

  这一天,它来到了浙江,化作伴生相的模样从报童手里买了一份今日的早报。

  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内容是说一个远在天边的国家出了一名强大、极端又残酷的统治者,那个男人本来是个画画的美术生,但被维也纳艺术学院拒收了,于是便转而将失意的自己投向了政治和战争的怀抱。

  金蟾看得有些唏嘘,它想起了太平天国那位屡试不第最终一气之下造了反的领袖。

  落榜有风险啊。

  不管金蟾作如何想,这个世界总会被一只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手推向它必然的方向,而这次,推动它前进的正是那名落榜美术生——他将它推向了无路可退的战争。

  又动荡起来了,金蟾不愿意掺和这些,正好它算算时间再过个二十来年又要蜕皮了,于是便寻到了附近的山上准备隐居一阵子。但它上了山才发现,这儿有座香火挺旺的寺庙。

  山有名字,唤作天台;寺也有名字,称为国清。

  按说妖怪都是怕这种浩然正气的,但金蟾在来到国清寺前时,却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它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它好像本就属于这里。

  金蟾遵从内心的指引,遁入寺中,在此修行了起来。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

  某一天,金蟾蹲在池子里假装铜像的时候,寺里忽然钟磬齐鸣,那声音在山间盘旋回荡,金蟾在听到的时候突然僵在了那里。一点灵光忽然从它脑海中浮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

  那些记忆全都是关于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的,那和尚吃肉,也喝酒,在国清寺出了家,后来在杭州灵隐寺定居,也在那里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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