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10

    嘟……

    嘟……

    嘟……

    手机里正在拨号的这四十多秒对小林来说漫长而又痛苦，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里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逐渐远去，这才响起清晰的声音。

    “喂，哪位，怎么约?”电话里头的女性说话声并不端庄，带着些已成习惯的媚意。

    “妈，是我……”

    ……

    踩着高跟鞋披着大衣和围巾的女性急匆匆地走进医院的候客厅，签下了护士递过来的家属责任书，小林的奶奶在连续几天的身体不适后病倒了，头晕、心悸、呼吸困难，这些症状早就出现在奶奶身上，如果可以早点来医院进行手术，或许可以避免最坏的结果。

    医院里的长椅上，母女两相对地坐着，母亲自父亲去世的两年后就离开了家，二人的关系如今只剩下沉默和无法填补的沟壑。

    “手术做不了，我没有这个钱。”小林的母亲开口道。

    “你！”小林咬着牙发出不甘心的低吼。

    “先借我！我以后还你。”

    “呵，你以为要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些钱?”小林的母亲将手上写满医疗项目的报价单折了两次，然后扔给小林。

    “两百万……”小林的灵魂沉入了谷底，账单上写着普通人无法负担的数字。

    “抢救的费用我已经结清了，以目前情况，大概还剩下和你告别的时间。”

    “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小林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悲伤、愤怒、懊悔的情绪填满了她的大脑。

    “这些年……我从未觉得幸福过，所谓家，从你父亲牺牲自己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存在了。”

    “何必为了一个本就没几年的人……付出自己的一辈子？”

    “我不许你这么说！”小林激动地抓住母亲的衣服，大衣的拉链被扯开，露出夜总会陪酒女的制服和浓郁的酒味。

    “放开。”母亲面露寒霜，如同一座白雪皑皑却濒临爆发的火山。

    “请注意一下，这里是医院。”小花的父母结束抢救工作，刚到走廊就听见了小林这边的吵闹声。

    情绪失控的小林推开门口的护士夺路而走，她的母亲沉重地坐回了椅子上，双腿合拢用手肘撑着膝盖，痛苦地抱着头埋进了双臂之间，胃里传来一阵阵灼烧感，烈酒和那些男人的味道不断地翻腾。

    “女士，您没事吧?”

    “请给我个垃圾桶。”

    ……

    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还在发热，但身体冷的发抖，假期的寒夜并没有多少行人，小林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

    努力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她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拼命地想维护支离破碎的家，不断地回忆过去幸福的生活，守护与父亲的约定，而这份信念被艰难的现时所消磨、扭曲，找不回曾经的样子，奶奶的重病，母亲的冷漠，好不容易维持的安稳生活轻易被打破。

    回过神来，小林已经走了很远，在陌生的市区里找不到回去的方向，等脑袋冷静了些后才发觉手机一直在响。

    “晚好，小林大人，冒味地给你打电话……想和你说说话。”

    原来是小花啊，听到小花地声音，小林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她沉默着，肩膀无力地拉拢了下来，小林之所以喜欢和小花相处，因为小花她百依百顺，是个让人觉得安心的家伙，不会突然消失，更谈不上背叛。

    “对不起……小花，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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