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访客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私家侦探。没有人给我发执照，我也没有去申请过，但我知道这个城市有很多人从事这行。我作为一个离职的警察，除了这一行，也确实没有什么可做。

    我从睡梦中醒来，穿着短裤背心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发呆。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强烈的光，外边阳光充足，是一个好天气。但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喜欢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让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清晰无比，无处藏身；我更不喜欢被阳光强暴，将我身上最后一丝人气蒸发掉，肆无忌惮，毫无廉耻。

    我宿醉还没有醒，恶心干渴，全身乏力，感觉身上的血像混入凝固剂，越流越慢，正在结块，堵塞窒息。

    酒是一种说不出好坏的东西。喝的时候很爽，将自己一点点的喝醉，意识一点点的模糊，从自卑变得自信，从怯懦变得勇敢，从小心变得狂妄，把自己从人变成神，狂躁、升腾、飞仙，变成无所畏惧、自以为是、主宰天下，最后沉寂、消失、无我，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喜欢酒，喜欢醉，喜欢痛快淋漓、喜欢忘乎所以、喜欢酒后的另一个世界。

    让我痛苦的是酒后一觉醒来，一切幻像都消失了，身体的疲惫不堪和现实世界的残酷总是在提醒我，我是一个失败者。

    我的人生变成了醉前和醉后，这种变换的失重感让我恼火。有时候我喜欢从下午开始喝酒，直至深夜，在第二天下午醒来，好让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多待一会。

    此刻，宿醉正在折磨着我。如果有人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消除宿醉，我愿意用我不多的积蓄的一半去买它。我第一千零一次在心中发誓，从此要戒酒。

    有人敲门。

    我租赁的这间五十平米一室一卫一厨的公寓，被我当成办公室兼醒酒室，或者叫家的地方，最近很少有人来，特别是下午的时间。我想八成可能是物业公司抄电表的。

    敲门声在持续，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或许是一单好生意！为了生活，我振作精神，答应一声，起身去开门。

    楼道很黑，隐约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人，个头不高，应该是一个女人，能看出她的波浪式头发和短裙，或者说是中裙。我使劲跺了一下脚，想把楼道声控灯惊醒，仔细看看眼前站着的女人，可惜它像是睡着了。

    我刚准备问话，她推了一把门，自己要进门来。我连忙举起双手，侧身避让，问：你找谁！干嘛？

    她没有应答，动作急切而又敏捷，就像是偷情的女人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急于进入情郎的房间。

    就算是宿醉未醒，她经过我身边时，我也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道，香味很纯，却不是太香，应该是大牌子。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站在门口，啪的一声按下客厅灯的开关。一片亮光泻下，屋里的一切显现出来。

    只有一间屋子，充当办公室，二手班台和皮椅正对着门，几个铁皮柜在皮椅的后面。茶几、沙发在靠窗的地方，角落里摆着一个布衣柜，窗户对面是并排的厨房和卫生间。简易竹床摆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毫无违和感。

    她皱着眉头站在简易竹床旁边。短裙！我贪婪的盯着她均匀光滑的半截大腿和小腿愣了一会。

    屋子里充斥着酒精发酵后酸腐的味道，混合着独身男人荷尔蒙的骚味和她身上的香水味，有一些迷乱和慌张的感觉。

    她在屋里扫视一圈，有些厌恶地看着我，用手背堵上鼻子。

    我连忙堆起职业的笑容，说到：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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