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素绾

    素绾一丝不苟的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抬眸看向了亭子里那坐姿特立独行的女子。

    传闻中的灵犀郡主倾国倾城，宛若天人临凡，她便顺理成章的以为，那该是媚眼如丝、高鼻立体的浓颜模样。

    可今日一见却是不然。

    柳眉蒜鼻、薄唇浅眸，每一根线条、每一缕颜色都淡得恰到好处，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魅色，甚至还隐隐透着些震人心魄的清冷贵气。

    让人只敢欣赏，而不敢生出分毫的亵渎之心。

    与其说她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倒不如说她是独立山巅的神女。

    尤其是在自下而上、明灭摇晃的烛火的照映之下，更添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与孤寂。

    拒人于千里之外。

    素绾拎着鞋袜呆呆的站在石阶上，失神的瞧着她。

    离凰察觉到对方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疏朗夜空上的眸光移转了回来。

    “你脚不冷吗？”她道。

    闻言，素绾才像是恍然想起自己未着鞋袜一般，两颊顿时浮起了一抹红晕，尴尬的挠了挠头。

    离凰见状，只觉着这女孩有些可爱，是一种和元葵葵不尽相同的可爱。遂多了几分亲切的招呼道：“进来坐吧。”

    “谢、谢郡主。”

    素绾脸红着道了谢，拎着鞋袜进了凉亭，在路过那盏三名女子遗落在地的灯笼时，还顺带着弯腰将其拾起，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这才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

    本是为了刺激醒酒，她才除了鞋袜，将脚泡进池水里的，可中秋的池水已经很凉了，又经此一遭，一双脚早已是冻得青紫，脚底也被细碎的铺路石子给硌出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素绾顿觉委屈，不由得噘了噘嘴，屈膝将脚支在了凳子上，双手搓着脚掌，想让它暖和起来一点。

    离凰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未对她此般行为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道：“你一个人进宫的？”

    “没有，”素绾答道，“还有哥哥。”

    离凰道：“那和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此言不假，却是正好戳中了素绾的内心。

    宫廷大宴，若非陛下属意哥哥为驸马，像她们素家这种商贾之家是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的。

    而大宴男女分席，外男又被禁止踏足后宫，因此，她有哥哥和没哥哥确实是没什么两样。

    况且，素家只是商籍，往上数几代都并无在朝为官之人，她便是连个陪着说话的侍女也带不进宫里来。

    坐在末席，绯烟殿上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明明触手可及，但与她却像是隔了整整一条银河的距离。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灰溜溜的避了出来，也就不会遇到那三名嚣张跋扈的官眷女子，从而生出了这一堆的糟心事来。

    离凰并未看她，但却好似察觉出了她心中所想，遂出言安慰道道：“今晚的事情并非是你的过错，千万莫要自伤自弃。”

    “我知道。”素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抱住了双膝，并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中间，致使说出口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她们只是在拿我出气。”她道。

    闻言，离凰颇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但瞧她颓态尽显，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到底也才十三四岁，和元葵葵差不多的年纪，第一次进宫本就心怀忐忑与不安，结果还被三名嚣张跋扈的女子给堵在了一个偏僻的池子旁好一通羞辱与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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