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连夜雨

    武陵侯府满府挂白，奴仆小厮皆着素裳，腰间系孝麻，个个丧着张脸，不敢有一丝谈笑，就连脚步都放轻了。

    老管家垂着头快步往前走，对驻足冲他致礼的下人统统视而不见，穿过回廊，直抵灵堂。

    刑部尚未破案，三姑娘的尸体至今仍未归家，但灵堂是早已布置好的。

    灵帷、香案、丧盆、丧榜、铭旌、魂幡、灵位、白烛、长明灯……一应俱全。

    柳祉静立于堂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手扶着空空如也的棺材，微微佝偻了身子。

    从背后看来，生生的老了十岁。

    三姑娘是侯爷的心头肉，自小便千恩万宠的长大，如今人没了，且还是那么个不得全尸的死法，侯爷心里的苦痛可想而知。

    老管家忍着哀戚，冲牌位行了个礼。

    柳祉听闻动静后缓缓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老管家答话道，“二十只，都是从乱葬岗的尸坑里逮来的。”

    “行，”柳祉深吸一气，像是下了个郑重得不能再郑重的决心似的，吩咐道，“送去吧。”

    “……还请侯爷三思。”老管家却是并未急着离开，抬头看着那道颓靡的背影，斟酌着劝道：“那毕竟是圣上一心护着的人，咱这么做恐会惹得龙颜盛怒啊！”

    “怕什么？”柳祉一声冷笑，“那是天牢，蛇虫鼠蚁的窝，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老管家依旧觉着冒险。

    正所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篱笆，纸是包不住火的。

    “那万一……”老管家一脸担忧，“要是暴露了？”

    谕旨亲封的灵犀郡主，怡安太后名义上的干女儿……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可是，柳祉如今的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逆耳之言统统都被当做了耳旁风。

    “万一万一！就知道万一！”他大怒喝到，“你就不能行事周密点，不让别人发现吗？”

    老管家：……

    风过留痕，除非是……

    “老奴……”他心下一沉，躬身一礼到底，道：“这就去办。”

    *

    一阵阵浓重的湿气涌进狭窄的过道，给本就潮湿的牢房雪上加霜。

    外头应该是下雨了。离凰木木的想着。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其实自打进了天牢，她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尤其是在今夜，整颗脑袋像是被重锤轮番击打着一般，几欲炸裂。

    她一声不吭，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蚕蛹，只露出半张脸，眼睛透过隔离栏，一瞬不瞬的盯着挂在过道里的那盏摇曳晃荡的烛灯。

    这里从前是没有灯的，只有一只火把，烟熏火燎的燃着，呛人不说，夜里来阵穿堂风，当即便能灭个彻彻底底。

    还是子青担心她夜里一个人害怕，特意挂了盏烛灯在这，用琉璃制成的挡风的罩子，可彻夜长明。

    天牢并非人满为患，相反的，离凰所在的这一支里，一排溜十二间牢房，就只有她一个人。

    由此可见，司寇空确实称得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上能让皇亲国戚心服口服，下能让平民百姓安居乐业，没人想着要篡位夺权

    夜风长驱直入，在狭窄的过道里有如厉鬼嚎叫，实在是渗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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