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



    湘王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刃在他指尖划破口子,鲜血立即冒了出来,像一颗颗红珠子,点点掉落在衣上。他失神地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怅然若失。

    这手啊,也曾挽弓舞剑,也曾勒马擒鹰,如今却连一把小小的木工刀都拿不稳了。

    他神色稍动,拉起袖子遮掩了伤口,一抬头,正好是鄢莳走进。

    “怎么了?”他轻问,声音温和动听。

    鄢莳看到他满桌的木屑,知他又在雕木头,坊间都有传闻,湘王喜欢给貌美的伶人雕刻木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湘王急忙好言道:“我、我这是想给你雕个木像,可是怎么也雕不好。”画人画皮难画骨,你的模样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摹刻啊。

    自打把鄢莳带回他身边,她一直避而不见,知道她赌自己的气,也知道她因为洛邑的事情不肯相见。但她终究不会为难自己,示好几日后二人总算又恢复往常的关系,不咸不淡,相敬如宾。

    鄢莳没说什么,此刻湘军驻留湘水之泮与殷炎军队对峙,只待四王联军一到,即可北进洛邑,西进熙梁。危急存亡之际,他倒是不再沉迷伶戏,但这些纨绔时留下的小爱好还是不能全数摒弃。

    “你伤了手,以后小心些。”鄢莳在他身边蹲下,拉起他刻意藏进袖子里的手,拿出一方帕巾,细细替他擦拭血迹。凑得这么近,低头就能看到她鸦羽般的睫毛,鼻梁,嘴巴,这副模样,和少年时几乎不差。

    湘王的美貌是出了名的,可在鄢莳面前他总是自惭形秽,皎皎明月,难比其辉。

    “阿莳,你……”

    “荀侯调走了大友关守军。”她突然开口。

    “什么?!”湘王也有些难以置信。

    “荀侯为出兵助你,擅自调走大友关守军,西南门户洞开,外族之心恐怕蠢蠢欲动。”鄢莳垂眸替他将伤口包扎好,语气倒是很平静。

    “蠢货。”湘王低骂一句。

    “耀之,”她反握住了湘王受伤的手,一双眼睛直视他,目光灼灼,“你和烁之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愿看,借此机会,让我去大友关。”她顿了顿,“我守好西南门户,你也无后顾之忧。”

    “……”湘王没有回答。他在斟酌利弊,诚然,如她所说,如今大战在即,再分兵分将回援大友关很是不利,可一旦大友关失守,于他而言便是腹背受敌,眼下,确实需要一人替他镇守大友关。

    可他不愿意她去,她才回到自己身边。在她做了许多努力之后,终于认清此战无法避免,而她终于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实在不想再看她离去。

    “我也不是无将可用,怎有把自己新妇派上战场的道理。”湘王温和笑笑,反过来裹住她的手。

    “阿莳,”他的额头突然抵住了她的,“唯有你我最信任,你会护好我身后的对吗?就像你当年护殷炎一样。”

    “……耀之……”鄢莳沉默良久,“我无法让你保证不要伤烁之性命,就像我无法让烁之保证不伤害你一样。我知你们二人终有一战,也曾努力过,无济于事。”

    殷炎登基之初就想过要了他性命,若不是他自导自演一出服毒救驾的戏码,决计不可能活到今日。可活到今日又能如何呢?被剧毒伤蚀身子,病弱残躯一副,吃药比喝酒多,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当年他必死的局逃过一次,如今他羽翼长成,绝无可能继续隐忍蛰伏,殷炎,他此生之敌,不战不休。

    “阿莳,你去吧,你虽是我新妇,可你也是自由的鄢莳,我和他之间从来不需牺牲你。”湘王轻吻她的额发,眷恋其中的温柔恬静,“他决意削藩,与藩地诸侯已成水火,于公于私,都是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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