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一）

    夜。

    是狼的天堂，狼在暗夜中觅食，它凶狠，残暴，多疑。对猎物也有更高的要求，通常它们只吃活物，而不屑去餐食将要腐烂的尸体。

    真正吃死尸的，是秃鹫。秃鹫不仅会吃死去的动物，也会吃死去的人。在西藏的传统习俗中，甚至推崇将尸体送到指定地点供秃鹫吞食，称之为“天葬”，认为是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是最为高贵的布施，体现了大乘佛法波罗蜜的最高境界。

    秃鹫有没有想那么多？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它在暗夜里穿行，迫切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当空气中的水分在树叶上凝结成露珠，伴随着山尖太阳露出的红宝石光芒，意味着黎明已经到来。

    它张开硕大的翅膀，盘旋在金鸡山的上空，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森林，寻找死去的猎物。

    一个人躺在密林中，他已经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已经散发着臭味，蝎子，蚂蚁肆意地从他身上爬过，蚊虫尽情地叮咬他的面庞。

    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这是一个死人。而此时此刻，观察已久的秃鹫早已经锁定目标！

    它极速，迅猛地从高空俯冲下来，两只利爪死死地钉在了死尸的胸膛，如同钢钩一般的嘴直插死尸的面门。

    秃鹫的嘴可以轻而易举的啄破坚韧的牛皮，拖出沉重的内脏，更何况是人的脸？

    就在它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死尸如诈尸般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秃鹫无毛的脖颈处，再一个转身过肩，将秃鹫重重地摔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秃鹫发出“呜”得一声哀鸣，蜷缩在地上，眼珠凸起，浑身颤抖，霎时便断了气。

    “死尸”的胸口也已被抓伤，左脸上被啄下一块肉，鲜血喷涌而出，由他的面庞流下。

    而他却在笑，他笑着对死去的秃鹫道：“你下手也太狠了，不过我还是应该谢谢你！”

    杏花楼。

    杏花已经落尽了，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实。杏娘独自摘下几颗圆润的杏子，烫了一壶酒。独自坐在二楼的窗台前，出神地望着天边的星星亮起。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幕上的星星愈来愈多，可是案上的杏子和壶里的酒却丝毫没有减少。

    酒可以解的，是愁；酒无法解的，是思念。

    一个拖着脚步的人，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耗费他全身的气力，他艰难地走到了杏花楼的门口，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轻扣了一声门！

    “咚！”

    杏娘开门的一瞬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散发里尽是杂草，一张陌生的脸上，尽是尘土污垢，衣服上沾满了一层又一层被风干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你……你是……是人是鬼……”

    杏娘的声音已经颤栗，她强压着内心的恐惧。

    那人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举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便倏然倒在地上。

    半个时辰。

    小赵的马突然停在了杏花楼的门口，他一下马，就看见远处两个星点般大小的灯笼光影。

    潜意识使他连忙敲响了杏花楼的门，杏娘气喘吁吁的冲到楼下。

    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竟同时道：“怎么了？”

    杏娘有些恍惚：“到底怎么了？你现在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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