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父的遗愿

    北梁城郊滚起一层黑云，天边涌来缕缕寒气，没多久，近处的柏树林已由轻微的晃动转为哗哗作响，一些生得瘦弱的小树甚至有折断的迹象。

    小道旁一顶茶棚下，张渊定坐在角落里，眼睛掠过飘落的树叶望向远方，余光里瞥见他的枣红色瘦马。

    “再来碗热茶。”张渊沉声开口，把一旁正收拾桌子的伙计吓了一激灵，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跑到后面上茶。

    “这穷乡僻壤的，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瘟神。”小二一边忙活着，一边叹气。

    他偷瞄着眼前这位客人，看上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硬朗的脸庞线条分明，略微发干的唇角紧紧抿着，眼神里透出一股寒气，堪比此刻的寒风。

    满是风尘的黑袍，沾染泥絮的长靴，古旧的遮面斗笠，内里还缀有防雨的油布，正适合用在这种下雨天赶路。何况还有那把靠在桌角的柳叶刀，朱红色的刀鞘口和暗银色刀柄已磨损褪色，显然是用了许多年了，不知刀下亡魂有多少？

    最近这里又闹土匪，不知道这位大爷是不是赶来投奔的，哎呦喂，怎么遇上这么个主顾。这下雨天，就我们两个人，万一他不想付茶钱，一刀把我劈了，谁又知道呢？

    小二这样想着，连忙用了摊上最好的茶叶，狠狠心把剩下的两斤牛肉都端上了桌。

    “客官，您的茶。”

    张渊瞧了他一眼：“我问你……”

    小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道：“客官，客官，这茶和肉不收钱，我家里还有老母，求求放我一条生路吧。”

    张渊愣了一下，片刻回神：“那好，我问，你实话实说。”

    “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二点头如捣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张渊瞄了眼远处：“前面有没有一个叫贾家村的村子？”

    “贾家村？前面有三个贾家村呢，一个在山腰，另两个都在贵溪谷里，不知客官要找的是哪一个？”

    三个？张渊暗自思忖。师父临终前似乎提到过山上什么的，应该是在山腰的贾家村。

    “山腰上的。”

    小二指着茶摊前的路，时而比比划划：“您顺着这条到一直走，走上十里地，就会看到一个癞蛤蟆似的大石头，我们都叫它蛤蟆头，往右走是上山的路，往左走是去山谷的路。”

    正说着，那层黑云已盖住北梁城，朝这面压过来，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木棚上，好似一阵错落有致的琴音。

    张渊拿出一些碎银交到小二手里，比应付的茶钱还多出一些。

    “客官客官，这可不兴收啊，您饶我一命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拿着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张渊无意恐吓，但嘴里的语调听起来却有些阴狠，这已是他改不掉的习惯。

    “哎哎，客官说的是。”小二受宠若惊，“您要不在我这样对付一晚，这要下雨了，而且前面最近闹土匪，虽然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但他们人多。”

    “无妨，吃完茶我就走了，你早点歇板，回去陪你老母吧。”

    张渊说罢，大口吃起茶来，牛肉没动，让小二包了起来，只一会儿，他身上便暖了起来。

    瘦马嘶鸣一声，已被小二解开缰绳，带到棚前。

    雨紧了。落在木棚上的琴音已变成粗暴的敲门声，近处高耸的柏树正狂舞着枝干，好似海洋风暴中漂流的小舟。

    “走了。”张渊提刀，戴上斗笠，翻身上马，悄悄掐了一个避雨诀，纵马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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