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留行



    雷府外。

    队正正在向一人禀报,这人却不是雷克,周围的黑衣人也比面对雷克时恭谨许多。

    “雷勘优柔寡断,难成气候,其子却不该放走。”说话的人一身黑衣之上还多一件乌甲,佩一枚玲珑剔透的紫玉镶金环饰,约有三十来岁,一双鹰目盯着下属在雷家收拾残局,眉间皱出深深的沟壑,“副院就不该让雷克这糊涂虫领头。”

    他忽而问道,“那个外来的小子是什么来头?”

    队正羞愧抱拳,“属下不知。”

    乌甲之人忽而震怒,“还不去追!让赵霖去,将那两小子的头一并提回!”

    清晨,一个普通的车夫驾着一架普通的马车向着城北驶去,车、马、车夫身上都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雷鸣深陷炼狱般的梦境。大伯、父亲、祖父的面容轮番出现扭曲,格外狰狞可怖。

    他并非娇生惯养长大,无论寒暑冬夏都随祖父练剑,父亲并不阻拦,也从未夸奖过他。父亲真的不懂吗?为何今日要忍让到这等地步,向亲子挥刀?岂不知他宁愿与贼子同归于尽,也不愿坠入如今家破人亡、肢残体病的落魄境地?他恨大伯,却更怨父亲。

    千万个想不明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交缠,绞的脑筋生痛。晃晃悠悠之间,雷鸣慢慢醒来了。

    他被人喂了什么东西,咽喉间还残留着苦意,并着方才嘶吼时留下的血腥气,冲得人眼睛发酸。

    “还疼?”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误解了他的泪水。

    “不疼了。”雷鸣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

    他不是嘴硬,季怀不知道给他用了什么药,断骨之痛已大大减轻。他身下被垫了软枕,保证向上的伤口在摇晃的马车里不被碰到。

    对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伤患来说,这样的照顾再妥帖不过了。

    感到胸前什么东西硌着他,雷鸣动了动右肩,才想起用左手。把剑谱拿出来,雷鸣自嘲一笑,直接丢到了地上,“还有什么用。”

    那本剑谱的封皮格外厚,似乎被人摩挲过多次,已微微褪色了。

    季怀看着他泛红的眼底,“你根骨良好,基础扎实,于武学一道天赋上佳,勤学肯练,必有所成。”

    方才的爆发掏空了雷鸣的情绪,仇恨满心之下,他正是神思枯槁、心灰意冷的时候。雷鸣听不进徒劳的安慰,但季怀这话于他听着却格外令人信服。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心底还幻有一丝希冀,也许是因为季怀非凡的轻功和医术。

    雷鸣想牵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嘴角却抖得难看。

    “独臂也可成侠?”

    “独臂也可成侠。”

    雷鸣也只有十五岁,遭此巨变,仿佛老成得很。而季怀比他大三岁,却好像没什么能惊动得了他。

    雷鸣看着他平静的眼睛,似乎自己也获得了平静。

    这时,马车骤然慢了下来,车夫压低声音也盖不住紧张,“前面有人查。”

    季怀挑开帘子。这里已离城门不远,拐个弯就是出城的主路。路上见不到什么人,两侧房屋大门紧闭,街口站着一队乌甲黑衣的兵士,手执刀枪弓箭,将去路堵得死死,任何人车通行都要查验身份。

    雷鸣伤势太重,即使季怀带他离开这里,也无法将他带出城去。没有庇身之处,被抓住只是早晚的事。此时调头已来不及,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守卫起了疑心。季怀道,“继续走,别慢下来。”

    季怀放下车帘,雷鸣虚弱地睁开眼睛,“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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