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女庙来人

    李十二躺在福生堂茶馆破破烂烂的屋顶上看着圆晃晃的明月和稀疏的星星，听着集镇上与南沟村截然不同的声音，他习惯了夜里躺在月下感受这个世界，虽然师父让自己暂时不要再修习分神之术了，但静静的躺着也是不错。

    茶馆大堂里玉山先生静静地坐着看书，而段胖子则不知从何处搞来了酒肉与韩冬郎狂吃豪饮、互诉衷肠，两人倒是颇为投机，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豪迈狂放的笑声震天价响。若非集镇上人都见识过白天时福生堂茶馆地狱般的可怖场景，知道这茶馆内的人实在是不好惹，必定会有不少人或隔墙叫骂响应，或破门而入给屋顶下那两人一点颜色看看。

    这玉山先生定力倒是绝伦，这都能读的进去书来，李十二心想。

    ……

    梆、梆、梆，老更夫哈欠连天地在街上晃悠着，梆子打得软绵绵的，“平安无事”也叫得有气无力。

    赊店集实在是个小地方，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两纵一横三条街就是这个小集镇的全部了，这么多年下来，老更夫夜里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太熟悉了。在老更夫看来，这赊店集实在是无趣，没有意思，就算是白天死了些人又能怎么样呢？到处都在打来打去，哪天又不死些人呢？或许是昼伏夜出在集镇上到处巡游的缘故，老更夫总觉得自己看赊店集时与别人有些不同，余下人都是不如自己明白的。

    然而转到下一个街道里时，老更夫怔住了。春夜里刚刚飘起的薄雾中，八个壮硕的汉子抬着一间小庙无声无息地朝着自己走来，庙前平台上一个往日见过地跳大神装束的女人端坐在一只大半人高的香炉前面，冷冰冰的，虚无缥缈。

    老更夫看着朝自己慢慢移来的小庙，惊愕中有了些熟悉感觉，这不是集镇外关老爷的那个小庙吗？女人身后的香炉也是庙前的那个。老更夫慢慢看清了香炉前端坐的女人了，一个老女人，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像她本人一样冷冰冰的，眼神空洞洞的。

    不，或许她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方向的某个东西，老更夫心里想。是什么呢？是那个白天死了很多人的福生堂茶馆吗？

    老更夫想转过头去看看，看看自己身后的东西，然而却是有心无力，慢慢软倒在了街道上，雾气中有一丝香甜。身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老更夫心里想，自己那一声“平安无事”喊错了；身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老更夫心里想，茶馆里的那几个外乡人会像自己一样吗，悄无声息的死去……

    ……

    雾气在李十二身上流过，像是风向突然变了，虽然和刚才一样温柔柔、慢吞吞的。李十二本想做些什么，但又忍住了，闻了雾气后自己有些困了的感觉，想要做一个长长久久的美梦，李十二很少睡得很稳很沉，他不想错过这一次。

    玉山先生深沉地向着茶馆墙壁看了看，合上书本，趴倒在了身前的茶桌之上，而段胖子和韩冬郎早已酩酊大醉、鼾声震天。

    缓慢朝着茶馆移来的小庙前，老女人站了起来，伸手在身后香炉上抚过，里面便不再有烟雾升腾而出。而就在此时，一只飞镖划过雾气钉在了老女人脚前，哆的一声，还兀自颤抖不停。

    “七娘前辈，今夜不行，还请再等几日吧。”一个身着莲青长裙的高挑女子自远处纵跃而来，立在了小庙前那间屋舍的房顶之上，乌黑的长发因着前番纵跃披落开来，与莲青色素净的长裙和雪白的脖颈截然不同，身后一轮圆晃晃的明月挂着，更显出这高挑的女子飘逸出尘的清冷气度。

    “如意圣使家的小娘子？”罗七娘看着女子眉心的如意额坠问道。

    “家师确是如意圣使，还请七娘前辈看在家师的面子上等上几日。”女子说道，月中的身姿在这声音中更加清冷出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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