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女来客

    一轮清冷的满月高高地挂在庄子当空，今日乃是十五，酉时刚过月亮就爬出来了，慢悠悠明晃晃，爬得越高越明亮、越发清冷，显得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切。

    她也如当空的月亮般清冷，显得神秘而幽远，她忽的出现在山庄的这第四进的院子里，而后像一棵杨树一样立在院子里不动了，庄子里该是还没人发现她，不知道她何时从哪个方向来的庄子，连老管家也没发现。

    过了大半刻时间，李十二越发好奇起来，这女子真是不简单，夜巡的家丁应是巡查过了这进院子了，她就这么立在院子里，未曾躲藏，却没被发现。李十二来了兴致，他夜夜在这塔上修习，同时分出一些神来观察下面的山庄，这些年来却极少出现这么有意思的人的，忽然觉得清冷的月亮也可爱起来。

    女子黑色的衣衫，黑色的斗笠，随着些微的轻风晃动，她立得如此笔直锐利，像似有一片利刃不时吞吐，随时要冲出黑色的衣冠，却始终隐而未发，李十二很难想象家丁们是如何才能没看见她的。

    李十二抬头看了看当空的月亮，收起功夫不再修习，伸手在茶碗里蘸了一滴茶水向女子丢去，女子察觉到了，扭头朝着塔上看了过来，像是也感受到李十二没有丝毫的恶意了。可惜了斗笠上挂着黑纱，看不清女子容貌。

    李十二正隔着黑纱与那女子对望着，那女子却忽地摘了斗笠朝塔上扔了上来，漏出一副笑脸，月光下却丝毫没有方才的锐利，甚至她周身锐利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了。李十二打算张口说些什么，却见女子扭头朝着正堂喊道：“师父，徒儿回庄里探望您来了。”

    师父？这女子是我的师姐？李十二心想，听老管家说师傅除了自己和六师姐外还有五个徒弟，四男一女，女的是大弟子，那这女子岂不是我大师姐了？怪不得刚才对我笑呢，我得下去见见大师姐。正要动作，却听正堂里面传来师父严厉沉重的声音：“老大进来吧，十二待着。”

    李十二看着大师姐进了正堂，心中焦急，闭起眼来仔细去听正堂中的声音，无奈只听见风声虫声和院落里家丁的声音，师父的正堂构造奇特，任谁都没法偷着听取丝毫声音，李十二无聊的抬头看向清冷的月亮。

    ……

    亥时过了一会儿，大师姐从正堂里出来了，李十二欣喜起来，就要下去见大师姐，大师姐抬头看向李十二，笑着摸了摸头，然后就纵身朝庄子外跃去，李十二焦急就要追出去，却又听正堂里传出来师父严厉沉重的声音：“十二待着，今晚不许下来。”

    李十二心中沮丧，忽的开始思念仅见过的大师姐两个笑脸起来，自从六师姐离开山庄之后，李十二在庄子里越发无聊起来。李十二想着大师姐摸着头的笑脸，忽然欣喜起来，慌忙仔细去打量起大师姐扔上来的斗笠，果然发现一张信纸卡在里面，展开来却见上面写道：七师弟，我乃大师姐，家在翡翠城，待你出庄定要来翡翠城见我，牧野郡馆驿皆知我，去馆驿便有人引你来。

    李十二开始回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地理图来，牧野郡应该是远在几百里之外了，大师姐是从几百里之外来的吗？奔波几百里就待了这么一会儿必是有大事情要办了。听大师姐信中意思，像是笃定我会出庄了，已然在驿馆安排了人等我，为何大师姐远在几百里之外却知道我要离庄呢？大师姐又是何许人也？为何一郡馆驿皆知她，她是官家之人吗？李十二思绪翻飞，不由得想起去年出庄的六师姐来，六师姐始终也没告诉自己她出庄要去何处做什么事，问老管家也是一问三不知。

    李十二翻身去了塔顶，躺在瓦隙间长出的那株小槐树旁，小槐树七八年里硬凭着瓦隙砖缝间的些许积土长出了四五尺高，甚至在身下荫蔽了些许苔藓杂草，他抚摸着这个坚韧不拔的朋友，注视着明晃晃的月亮，吸着夜半是清凉的空气又慢慢呼出，嘴角泛出自然纯粹的笑意，一边思想大师姐、六师姐和其他四个素未谋面的师兄，思想自己即将到来的出庄远行，一边以思绪游览白猿山庄以及庄外的南沟村，仿佛看见了村里低矮的农家房院鸡犬，仿佛看见了田边白马渠在月光下静静流淌，里面鱼儿摇头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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