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最失败的父亲

    “然后呢？”事情讲到这里，沙阗却迟迟没有继续往下讲，这让柒伍叁心头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然后......”听到这声音，柒伍叁不禁一脸惊异地看向沙阗，他的声音中竟然带有意思颤抖，要是以前，柒伍叁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看到沙阗痛苦的模样，但他没有因此忘记追问，即便他心头的那一份不安已经如同恶魔之手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然后什么！露比怎么了！说.......”

    柒伍叁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他赫然看到，沙阗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这个稳重而又强大的人，联邦的首领，白发苍苍的长者，竟在这一刻落泪了......

    “我.......我把她......亲手杀掉了。”

    露比小心地向前走着，她看着眼前的人群，一时间只感觉到“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露比，快回来！”红宇的身子还被司马南束缚着，但已经开始安慰起了露比：“哥哥们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对了，司马南，你倒是放我下来啊。”

    司马南却一动不动，甚至低着头，刻意地没有去看露比的方向。红宇甚至看见他正咬着自己的嘴唇，嘴角甚至都溢出点点血滴。红宇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随即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转头看向露比的方向。

    在红宇眼中是一条铁链与它带起的血水。

    在露比与沙阗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沙阗毫无预兆地展开了领域。那个瞬间，天台的地面被一大片的锁链覆盖，其中一条前端有一根尖刺的锁链更是在众人眼前贯穿了露比的身体！

    “别......”“不......”“骗人的吧......”“沙阗！你干什么！你骗我！”

    路卡斯的怒吼把众人从震惊中拉回到了现实，只见在昏暗的雨夜中，那黑衣青年身上突兀地爆射出夺目的电光，双眼中的愤怒几乎化作了实质，缠绕着电光的拳头更是直接向着沙阗轰击过去。

    但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沙阗早已收回了领域，这个让岁月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的白发老人的身躯缓缓矮了下来，他，拥有最安定富裕地区的，强大的，神希者组织联邦的，德高望重的首领，那个在神希者界举足轻重的存在，沙阗。在这个雨夜，在联邦几乎全体人员的面前，跪倒在了路卡斯的面前，挺着胸，迎接着路卡斯的拳头。

    路卡斯的拳头在空中颤抖许久，最后，他还是放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这个把他们兄妹从孤儿院领回来的男人，这个他们眼看着老去，但对他们的笑容里只有慈祥的，可以被称为父亲的老人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沙阗像是世界上最失败的罪犯一样，颓然地跪在地上。他也像世界上最成功的信徒一样，坦然地接受惩罚。但无法回避的是，在他自己眼里，他绝对是最最失败的父亲。

    联邦的人很无奈，路卡斯兄妹很惊恐，留给沙阗的，却是丝毫不比路卡斯少的痛苦。路卡斯兄妹是他亲自接回联邦的，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高，长大的。

    战场上的军人是刚毅坚强的，但经历过战场的军人是痛苦的。沙阗在第四次神希者大战中已经失去了太多，但他依然从容地带着联邦走向胜利。他不会伤心吗？不，他的伤比谁都痛，那就像是污垢，挤压在他的心底，腐烂，堆积，继续腐烂，让他的心时不时地隐隐作痛。他并非没有感情，他只是一个墙壁修建得极高的水库，忍受的有多少，崩溃的就有多少。

    就在今天，他，沙阗，欺骗了自己的孩子，甚至痛下杀手。理智告诉他，这是必须要做的，这是值得的，这是对的，你没有错。但心告诉他，你做了一件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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