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痛(续24)-第3/4页





    下葬那天。

    二姐用泥土一捧一捧地给姐夫垒起了一个尖尖的坟头,她的手起了血泡。二姐边垒边哭着说:“我苦命的孩子他爸,生前你不能出人头,死后,我得让你出坟头。”

    因为在二姐的眼中,这坟头得像个人头的样子,这是她心中最后的一座爱情堡垒,这是她心中呀,最后的一道精神丰碑。

    三个孩子不成句子的嘤嘤哭泣,一前一后地跪在坟前,那凄惨的场景令人心酸。

    D)

    我不但不能帮助二姐,相反还给她的痛苦撒上盐巴。

    在生下我不到半岁的时间,母亲因精神分裂症而住进了较远的医院。父亲为了照顾母亲,只得把我放在家中,任其哭闹。这时二姐便把我抱了过去,为了我能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二姐让我吮吸她的奶水,二姐呀,你的奶水是人间最最最香甜的。

    由于奶水不够,二姐常在半夜提着马灯,背着我跑遍附近所有的山路,就为寻口奶水。而她的三个孩子也枯黄成三种高高矮矮的嶙峋。饥饿啊,你是我们童年最凶残的秃鹫。

    为了活下去,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同年,二姐卖掉她的土坯房子,这样才让我和她的两个孩子度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寒冬。

    二姐重又搭起简易的茅草房……

    可是这种能暂蔽风雨的日子没过多久,姐夫的老爸在一次高呼口号的舞台上不幸中风,这样,二姐家中又添了一个很难服伺的病人。老人临终前,紧紧的握住二姐的手,哽咽着说:“女儿啊,我对不起你,我的时间到了……”说罢便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二姐虽然承受着无比的痛苦,但她决不会放弃生命,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她觉得生命是历史的接力棒,一个人的生命永远不会比历史长,而作用于这历史接力棒的元素——人来说,只有当这种元素带有责任和人格魅力的时候,这样的生命才不会渺小与卑微,历史的链条也才会更加紧密、更加谐调,这样的生命元素才不会成为生命的毒素。生命是属于历史的,历史是属于文明的,文明是属于爱的,爱是属于责任的!

    二姐艰难地生存着,她在用生命证明这种爱和责任。这是生命的第二次苏醒,这是生活的最高境界的酿造,这是蜂蜜中的蜂蜜,这是诗化中的诗化。

    E)

    没有人能阻挡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

    八三年(上世纪)以后,二姐学会了耕田,一个女性,将自己潺弱的身子栽种在田间地头,这是一种对生活多么大的向往与信赖,她很快便老了,弯腰的样子活像桥孔。

    二姐忠实地对待土地,每一株禾苗都是她亲切的心语,当时只有土地能给她新的希望,她要用这种希望来照亮孩子的前程,她用粮食和种子,换来零用钱供三个孩子读书,她还用这种希望来解释与姐夫间的爱情。二姐含辛茹苦、披星戴月的活跃在田间,伴随着她的梦在土壤里滋生蔓延。

    曾经那位中学教师继续来追求过二姐,想与她一起开始新的生活,然而,二姐还是拒绝了。当时我们都认为那是个错误,说俗套点,至少二姐需要劳力。那时农村出去打工的人逐渐变多,剩在家中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二姐每年都要给死去的姐夫织件毛衣,然后祭祀时再把它烧掉。二姐常在梦中唱歌,也许她真的在梦中与姐夫相遇了。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为了报答二姐,我选择了家乡。可是,我的到来并没有替二姐分担什么忧愁,我想给她物资上所谓的支持,但总被她拒绝。二姐对我说,信念是她生命的不灭之火,心有所系,生命不枯。相反二姐还经常给我凑来鸡蛋,鼓励我好好奋斗,做个如同大山一样铁骨铮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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