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片场的生死之交

    我被人扑倒，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有人救了我！

    我潜意识中最清晰的一个概念就是这句话。

    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在我身下的这个人，我要往上爬，被身下的人牢牢抱住。

    他低声说：“千万别动，不能起来，还没喊停机呢，你起来这条咱们全白摔了。”

    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是刚入道，但也知道，炸死的人是不能起来的。

    我吓得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身上，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不知道这个画面以后呈现给观众，会是怎样的搞笑，那时候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那边一喊停，我一骨碌翻起身，但腿一软，一屁股还是坐在地上，连忙伸手拉身下的那个人，拽了一下没拽动，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他的脸被炸药的灰烬遮掩得黑漆漆的，白白的牙因为龇着嘴唇，在太阳下发着亮光，真像一个埃塞俄比亚人。

    他说：“兄弟，胳膊被石头压住了，你帮我搬开！”

    我才看见他的手，被一块石板压着，我慌忙将石块搬开。

    他爬起来，坐在那里，嘿嘿地笑了一下。

    我担惊受怕地问：“你……你没事儿吧？”

    他摇摇头：“没事。有烟吗？”

    我抖着手在身上四处摸索，终于摸出压瘪了的烟盒，战战兢兢地抽出一根，递给他，他被石板压过的手哆嗦着，从我手里接过烟，点燃，吸了一口，那个样子酷似从战壕里爬出来的胜利者。

    我说：“你真的没事儿吧？”

    他伸手说：“没事儿。我叫小毛。”

    就是他这个笑容印在了我脑子里。

    我还紧张着，问道：“你的胳膊?”

    他摇摇头说：“这算不了什么，干咱们这个的，哪天不磕点碰点的。”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歉着，我说：“真对不起，要不是你，我非得被弄残了。”

    他说：“新来的都这样，我也一样，以后就好了。”

    我有些灰心，坐在他身边：“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说：“新来的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我们坐在地上亲热地聊天，抽着烟，烟呛得我直冒眼泪。

    他说：“你不会抽啊，那还逞能啊？”

    我说：“进了这个圈，有时候有些东西就得被迫去接受，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说：“也许吧，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新手吗？”

    我看着他。

    他说：“被炸到了你还往上爬，就知道你是个新手。你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导演不喊停，就是趴在刀子上，也不能喊，不能动，你懂吗？”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周星驰的《喜剧之王》中那个死尸。是的，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具死尸，没有喊停的时候就要一直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

    我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以后还要请你多带带我。”

    他说：“别这么客气。看得出来你有一身的好功夫。”

    我讪笑了一下，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迈，早被刚才的事情，冲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这种没有常性的青春真的是经受不了多少考验的。

    我说：“小毛以后我们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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