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赵灼显然愣了愣，许是这些年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尤其像林芷这样的阶下囚。不过他并未说什么，拿起小木桌上的铁壶，乖乖倒了些水递给林芷。

    林芷倒不客气，端过水也没道谢，转过身轻轻托起小菱，一点点将水灌进她口中。见小菱还能喝进水，林芷成日耷拉着的嘴角终于有了些笑意。

    “这是最后一碗水，你给她喝了，没想过自己怎么办吗？”赵灼抱起双臂看着林芷道。

    “前几日我高烧不起，是小菱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如今她撑不下去了，自然应该由我来照顾她……”林芷关切地看着小菱，放下碗道。

    说了几句话，竟险些喘不上气，林芷皱起眉头咳了几声，看来自己也病得不轻。

    赵灼静静看着林芷，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轻柔地裹在她身上。不厚不薄的料子真舒服，温暖的气息正好驱走了周遭的凉意，林芷此刻竟对赵灼有了些感激之意。

    “若是想活命，就把那些汤药喝了，再好好睡上一觉。”赵灼指了指不远处的木盒，看着林芷道。

    他的语气里竟真有些关怀之意，林芷不知赵灼是何用意，便顿时警觉起来，逼着自己说出几个字，“殿下为何要关心民女?还是说如今的我，对殿下还有什么价值?”

    赵灼眯起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勾起嘴角道：“你对我的确有用，若你能活下来，我可以救你一命。”

    “救我?”

    “没错，只是你要做我的侍女。若是把我伺候高兴了，你心里打的那些算盘，我可以视而不见。”

    这家伙藏得真深啊，成日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羊皮底下竟是只狐狸。林芷一歪头，看着赵灼的双眼道：“我如何能信你?”

    “信不信由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就和牢里的人说一声，自会有人接你到我府上。”赵灼轻轻一笑，“林姑娘是个聪明人，孰是孰非，你是明白的，对吧？”

    林芷攥住小菱的手轻轻揉着，垂下眼平静地道：“我会好好想的，多谢殿下好意。”

    赵灼踏出牢门后，她爬到那个精巧的木盒旁，掀开盒盖看了看。里面有两只小碗，盛着些棕黑的药汁，上头还冒着热气，细细一嗅，果真是风寒药。林芷试试温度，给小菱灌了几口汤药，也强逼着自己喝下一碗。再怎么说，人不能和药过不去，既然还喘着气，就要好好活着。机会摆在眼前，林家能不能昭雪，可都压在她身上。

    汤药暖和地入了胃，再加上那件披风，身上不冷了，林芷便倚着小菱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牢房前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铠甲摩擦发出的清脆，许是又有人来点灯了。只是脚步声愈发地近，莫不是朝着她们而来?

    林芷的心急促地跳着，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能将牢房内看个大概。那人又走了约摸五六步，步伐有些焦急，林芷想，难道皇帝没打算放过她，派人来赐白绫了?

    直到来人站在牢门前，林芷顺着那身和狱卫相同的铠甲朝上看去，她才明白那是何人。她一怔，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子，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想用尽全力向他跑去，奈何双腿重得如同生了铅。她更想嘶喊出他的名字，奈何如此境地，林芷不能暴露任何亲近之人的身份。

    她就那样僵硬地坐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哭腔再也按捺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在手背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林芷拥进怀里。她能感觉到，这个拥抱十分克制，像是怕坚硬的铠甲硌疼她。为何直到现在，自己才感觉出心痛的滋味呢？好温暖，真的好温暖，就这样再停留一会儿吧，哪怕只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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