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梦里仰望了无数次,似乎与他从未谋面,却又熟悉至极。渡船乘车上千里,那片从未涉足的荒原,便安葬着那名震天下之人。

    少女洁白的丝履沾满了泥泞,她提起裙角,轻轻蹲在一尊高耸的石碑旁。不知何人落下一坛女儿红,黑瓷上早已落了灰。她一样样摆好贡食,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石碑,眼角缓缓划下几缕晶线。

    本应有许多话要说,也终于化作几声叹息。“爹,您便好好看着吧。这份冤屈,女儿来替您洗净!”她点燃手上飞舞的纸钱,火红烧进了清澈的双眸。这世间纷纷扰扰,错综复杂。至于黑白对错,谁能分得清?谁又能承受得起?

    依旧是书院中平淡的一日,却因为某些情意变得斑斓明彩。身旁的人皆在诵读诗文,林芷感觉有些无趣,便抬头看向窗边正背着手念书的裴潇。

    风露亭中的他,总是将青丝高高梳起,身着一袭丹青纱衫,手里摇着把水墨画扇。修长的手指将扇柄一捻,万马奔腾图便狂放地舒展开来,单是拂袖一站也别有一番气度。

    “不行不行,这可是在书院啊!总盯着先生看,是不识礼节的!”林芷拍拍滚烫的脸颊,想想便捧起了卷册。

    烧尽两炷香,先生们皆舒缓一口气,摸一把胡须,撩起长袍,大步迈出了书院。厅堂里人散了不少,林芷悄悄伸了个懒腰,起身欲走,不料头顶清脆一响,像是被人用扇柄敲了敲。

    林芷见四下无人,转身拧住那人冰凉的耳垂,翘眉一笑道:“抓到你啦!找我有何事?”

    裴潇的眸子里浮上几分宠溺,两颊有些红彤彤地,洁白的虎牙调皮一露,怎么看都不像他在书院里沉静稳妥的样子。

    “好好好,你的劲儿最大,我的娘子!”裴潇笑嘻嘻地道。自那个意外的吻后,此人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胡说,并且丝毫不觉得害臊。

    “哎,调戏民女可是要吃苦头的!若是我讨厌起你来,你可别想娶什么小娘子!”林芷踮起脚尖,盯着他的双眸笑道。

    “唉哟姑奶奶,这可不行,你快消消气吧!”裴潇举起双手,可怜兮兮地继续道,“我查出来些姜漓的事,你可要听?”

    林芷看看他,垂下眼,深吸一口气:“说来听听?”

    裴潇摇着纸扇笑道:“从踏进姜府的门,我便注意到了一个地方。姜丞相之流必定会在人前显出财力,府内清一色的华贵小轿,却没有远行马车,说明或许出了远门。”

    “对,就是这样。”林芷呲牙笑道。

    裴潇看起来有些高兴,接着沉声道:“从前为了行事方便,我在京都的三面城门都有些交情。去了一打听,都说并未见姜丞相出城。可据我所知,京城没有第四个暗门,是伪装出城的也未可知。”

    “没错,若只是姜家出城,为何要掩人耳目,又为何要隐去行踪,你可查出来些眉目?”林芷抬眼问道。

    他点点头,一摇手中的墨扇便讲了起来。

    按裴潇之言,他命人打听完各个城门,便没了头绪,直到记起姜家在陆氏车行曾购进一辆远途马车。这陆氏在京都无甚名气,更少有权贵购车,只因车身刻有奇巧的雕花才勉强站住脚。而裴氏在车形上缺了些细致,于是两年前便顺理成章地收下了陆氏车行。即便已归属于别家,那雕花术早已深入人心,裴氏便留下了陆氏的招牌。只是这些商贾之事,姜府或许不知,于是并未留心提防,流水上便有了姜府最近的动向。

    姜家是陆氏的熟客,姜权海甚至与那掌柜的有些交情。因那日姜家账房来收车的人脸上露出些喜色,掌柜的便问其缘故。说是他们老爷出城后,若是将府上的丫头太太们好生安置到城外,少不了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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