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个大汗



八师巴的变天击地**是一门针对精神的奇功,能探知和迷惑敌人的思想,令敌人吐露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昨天夜里,八师巴将天下第七抓获,带到盛年面前。在变天击地**的作用下,一位蒙古若相,一位蒙古国师,被迫从头到尾听完了天下第七那不堪一提的一生。

 包括顾惜朝潜入蒙古的真相。

 八师巴道:“盛年,你似乎不吃惊?”

 盛年点头:“早有所觉。无伤大雅。”

 而后,盛年唤来窝阔台,叫他率兵去追击“潜入的贼子”。自己则坐在帐外,摆好阵势,等顾惜朝跑马回来。

 顾惜朝做梦也想不到吧?

 他昨夜几次三番的思想斗争、心潮跌宕,愧疚和绝望缭乱交织,全被他极力想要隐瞒的盛年看在眼里,且由他一手给予;

 他几次险些暴露,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如悬崖边上死命抱着蛛丝的蝼蚁献上的一场表演,也全由他奉为伯乐和友人的盛年一手促成!

 他的栗栗自危、愧悔自苦,不过是他的上司、他的刺杀对象盛年,兴起佐餐的一道佳肴!

 八师巴已坐在了盛年的窄榻一侧。

 盛年结束了和天下第七的单独对话,走出来,在八师巴身侧坐下,给自己沏了一壶浓茶。

 “盛年,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顾惜朝?”八师巴问道。

 盛年道:“顾惜朝是我在蒙古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最好用的下属。有才干,能力强,严谨肯干,还学得快,能很快补足自身的短板。”

 八师巴道:“听起来你舍不得他。”

 盛年道:“你可知道,八师巴?之前有一回顾惜朝做事不周全,翻了个跟头。我问他‘行不行’,准备教教他。毕竟他也算初出茅庐没有经验,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包容不了。结果顾惜朝斩钉截铁地与我作保证,那近似立军令状的样子,显然是怕我换掉他!

 “顾惜朝也太过忐忑。他也不想想,我手下哪来第二个像他这么好用的人,可以拿来换掉他?”

 说到这里,盛年嘴角衔笑,评判道:“顾惜朝这个人,因从前坎坷的经历,有隐藏很深的自卑和极其敏感的自傲。他又太渴望一展抱负,就如沙漠里濒死的人渴望水,渴望到极致哪怕是毒酒也能一口入肚,所以他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令他一展才华的机会。”

 在八师巴的注视下,盛年掌心朝上摊开,端详着,端详着,然后五指缓缓合拢。

 仿佛他那被从里到外剖析得明明白白的卧底下属顾惜朝,被他隔空缩小,囚在了掌心:“这样一个顾惜朝,能离开母国小北宋,能离开爱人傅晚晴,唯独离不开——能叫他出人头地的我。”

 八师巴道:“所以,这一次顾惜朝挺过你的试探,你打算照旧用他?”

 “挺过试探?”盛年颇为玩味地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隐秘笑道,“只这一次怎么够?我还想试探他更多次呢。”

 八师巴疑惑地蹙眉。

 “你不觉得,”盛年低笑着与他分享道,“顾惜朝心惊胆战的样子,很好玩、很可爱吗?”

 教他兢兢战战,再将他安抚。

 教他疚心疾首,再将他安抚。

 教他痛苦深陷,再将他安抚。

 然后,重重用他。

 八师巴:“…………”

 佛法高深的僧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位朋友与自己思想观念的迥异。

 于是转念劝道:“稍稍玩一玩,你要小心养虎为患。”

 盛年看着他,左手支颐,脊背靠上窄榻,笑道:“八师巴,你怎么跟铁木真一样,都怕我用劲太大把自己玩进去?对了,顾惜朝的事别告诉铁木真,省得他再跟我啰嗦。”

 八师巴眉目一肃:“那你也要对我保证。”

 分明是近乎命令的话,他却特意放软语气,柔和迷瘾,软似撒娇一般。

 盛年揉揉耳骨,揉去耳内酥痒:“放心罢,我留着顾惜朝还有用。而且我在蒙古那么多年,你看我哪一次把事情办砸过?

 “顾惜朝跳不出我的掌控。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就能尽情使用他;知道一个人害怕什么,就能肆意摆弄他。刚才的天下第七是这样,顾惜朝也是这样!”

 八师巴信了他的自信。

 于是他放心地目送蒙古的若相、他的少年友人盛年踏上北征之途。

 但八师巴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能信盛年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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