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老父亲-第9/10页





    留下来的人一起到坟场。晓友半蹲半跪烧一摞纸,秋风过,纸屑飞扬。

    一个小孩,姑姑的孙子蹲在跟前,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他说舅爷把笔和本给了他,还有一个钱罐。钱罐装着硬币,都是分币,是过去买东西时找零的,那是两代人的“功绩”:零钱一点点攒着,有的兑换给开食杂店的亲戚,再有过年包饺子拿几个洗了放进去。后来可以花的角、元都已陆续用了。这些年,老人有意识地花掉零钱,不存了,存着没什么意义了。

    “舅爷说我长得像鹏叔。”小孩说。晓友看这孩子,确实是有小鹏的眉骨。

    远望,山峦起伏,连绵数里;远方的海,蓝蓝的,绿绿的,有着分明的条块。

    姑姑说:“临走前他把钥匙放家,出了门就没想回来。他先前也犹豫。所有的事都事先安排,钥匙给了大伙。”

    大哥说:“走的那之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中午不要去喝酒,回家有事要办。

    “我下班去父亲那,家没人,邻居说早晨就出去了,看街口下棋那有没有,那没有。找老二,老二说咱爸以前交代过,说如果找不到他,就一定会在山下那片树林。那边静,没有什么人。我们到那,人已……”大哥一摊手,“就这么,好好的谁想到,不愁吃,不愁穿,有房,退休工资也长了,啥也不缺……”

    “我们没到这岁数。”晓友叹息说。姑姑点头。

    大哥:“老爷子心细,有的他没告诉我,分别告诉我和老二,他都仔细想好了的。”

    老二:“有一回,咱父亲从外边打电话叫我,让我开的门,说忘带钥匙……”

    姑姑说:“老人犹豫过。”

    16

    回到父亲的家,大哥拿出几张纸,“这些就摆在了玻璃柜里。”

    上面是老人的笔迹,刚劲,端正:

    这几年花销如下

    原存款三万,加上后来工资和子女贴补共七万余元

    买药花500余元

    住院费:两次,共约21000元报销不到9000元个人承担11000多元

    水电气交费3100元

    管线小区统一更换费4000元

    人情往来收支相抵付1600元

    除去日常花销,余款五万

    存折四万元,现金一万元

    丧事处理从此开销。我有一老友,若与我同行,请与我同等安置丧葬(他没有儿女家人)

    余皆归三儿一女共有均享。细目附后。

    父示

    纸的下方写三个字,略大,与上面字迹颜色深浅不同:

    我走了

    17

    晓友来姑姑家。

    “这是小鹏留下的卡。”

    姑姑推辞:“这些年都是你邮钱寄药,你为这家不知搭了多少钱,我们怎能再要这个钱……”

    “这也是我代表小鹏一份心,您就收下吧。”

    姑姑讲:“小鹏他爸从去年就有这想法,我劝不了。他说趁自己还能动,头脑还不糊涂,做完自己要做的,自己处理好。说人总有一死,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区别,活得要人照料,傻子似的,动不了,多活几年有什么用!是这个理。前些日子来,说天要冷了,不能等冷了以后让孩子们遭罪。

    “临走前一天,他说他看了天气预报,天气还好,没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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