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梦(2)

    ……

    德尔科罗纳多昼夜温差略大，即使白天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及至午夜也会寒意彻骨。

    小乞丐像条流浪猫一样，蜷缩着躲在纸皮屋里以求御寒，他旁边躺着老太太冰冷得不能再冷的尸体。

    那天顾谦没有说错，老太婆确实活不了多久。

    如果卧榻已久的绝症病人突然来了精神，可以坐着吃东西，那么仅有一种可能，回光反照。

    可小乞丐不这么觉得，他看见奶奶能自己吃饼干和包子，认为是老天爷开恩把她的病治好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后面他去找顾谦还钱，钱没还成，反而又领了一次工资，于是他更开心了，心说自己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糖是啥味儿的，等俺回家了一定买两颗糖狠狠地奖励自己，再给奶奶一颗。

    然而等他回到工作地点，却发现自己的奶奶已经咽了气，手里捏着半个没恰完的豪华套餐包子。

    小乞丐捏着鲜艳的糖果，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在众目睽睽下把老太太骨瘦如柴的尸体拖回‘家’。

    他们的纸皮屋紧挨着一根钢铁承重柱，底座直径一百五十米，高度四百米，任何人看见它，都会感慨自身的渺小，它就像是创世之神的臂膀，依托骨架硬生生举起了宏伟的‘天空之城’。

    住在建筑上层的富豪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住在下层的人，连拥有一片栖身之地都是奢望。

    轨道电车自头顶轰轰隆隆地驶过。小乞丐猛的一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他在梦境里看见了一名机械武士手执野太刀，劈开单薄的纸皮屋，将自己的身体斩断，鲜血四溅。

    是神给自己的启示。

    小乞丐对此没有丝毫怀疑，他小心地推开纸门，观察外面的情况，接着裹紧毛毯，带着所有现金蹑手蹑脚的窜出纸皮箱，躲进不远处的草丛，屏住呼吸静悄悄地注视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他看见了一道模糊且高大的黑影，看体型像是人类，但它的两颗眼窝又散发着鬼魅般妖冶的红光。

    披甲的武士停顿了一下，拔出太刀‘时雨’，挑破纸皮箱，里面没有小孩，赫然躺着一具女尸。

    小乞丐常年跟流浪汉打交道，哪见过这等骇人恐怖的场景。他害怕得要死，立刻像鸵鸟似的，把脑袋和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沉重的踏步声愈发的近了，他又听见了那熟悉的蒸汽嘶嘶声，像极了响尾蛇吐露信子寻找猎物。

    “出来。”

    小乞丐听见武士说话，不敢抬头，直到他的护身符毛毯被强行掀开。

    他自知躲无可躲，在极端恐惧中突然爆发出莫名的勇气，跟疯狗似的，大声喊叫，冲上前抱着武士的金属小腿疯狂捶打。

    赛博朋克武士显然没料到这小鬼居然敢做出如此的举动，咯咯咯的怪笑几声，看着小乞丐，任由他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愤怒。等小乞丐打得累了，他才问他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小乞丐捂着流血的手指，眼神仍然充斥着恐惧。

    “你回答得好了，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带你离开这里。”武士蹲下身，指着头顶，“想去那里生活吗？”

    “咿……唔唔。”

    “哑巴？”

    小乞丐点头。

    “会不会写字？”

    小乞丐摇头。

    “这就难办了？”武士抚额，“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能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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